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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4:10 作者: 采舟伴月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倏然體會到怪物們怕他的原因。

    「跟我來實驗室。」

    「好。」

    在轉身的瞬間,簡曉梔聽到鍛淵低沉又壓抑的聲音:「我……不該讓你去。」

    人類一直鼓吹他們的基地有多麼好,軍事武器先進,糧食水源供應不絕。

    他錯以為那裡更適合她。

    簡曉梔:「子午林一戰,異化生物尚且不能保全自己,我那時在研究所也只能當炮灰。」

    「我會治好你。」

    鍛淵打開實驗室的門說。

    「我相信你。」

    簡曉梔跟進去。

    ***

    過去三天,簡曉梔身上的紅斑蔓延到心臟部位。

    她身體的體力好像被抽空,器官功能迅速衰竭。

    她已經不能行走,偶爾坐在試驗台上,大多數時間只能躺著。

    鍛淵三天三夜沒有休息過,研製出23種藥劑,其中有17種宣告解毒失敗。

    又過去五天,紅斑如同得到陽光雨露滋潤的藤蔓,一點點攀爬到簡曉梔鎖骨的位置。

    她已經無法保持坐立的姿勢,只能躺在試驗台上。

    鍛淵手上的工作沒有停過一分一秒,研製出69種藥劑,其中有52種宣告解毒失敗。

    他曾試圖將簡曉梔身上的毒素注射到自己體內,用自己來試藥,但這個毒對他無效。

    他用其他人試毒,依舊無效。

    這個毒素像是只針對簡曉梔,只對她起作用。

    鍛淵只能把這種毒素放入有生物活劑的器皿中,再將研製出來的解毒藥劑注入,而後用儀器觀察。

    很可惜,沒有一種藥劑能產生效果。

    又過去十天。

    簡曉梔的脖子也布滿紅斑。

    她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甚至連營養液都喝不下去。

    鍛淵只能將營養液新制,用注射器注入她的體內。

    他已經研製上百種藥劑,無一例對這種毒素產生治療效果。

    大半個月的時間,他沒合過一刻眼。

    「博士。」

    簡曉梔說話也變得艱難,聲音粗糲沙啞,像個老舊破爛的留音機發出含沙的字音。

    「你可不可以下去跟菲厄奶奶說,我想要一條淺藍色的面紗。」

    鍛淵像座倏然卡帶的機器,停住手中的動作。

    他的工作檯上堆滿試管燒杯器皿和銀色儀器,各種顏色的液體藥粉把偌大的工作檯變成了調色盤。

    他緩緩弓背起身,而後面朝她走來。

    他走到她的面前。

    一向穿著白大褂利落乾淨的鍛淵,此時頭髮凌亂,眼眶布滿紅絲,唇無血色,看起來狼狽不堪。

    簡曉梔吃力地說完兩句話,已經很累了,又慢慢地喘氣,說:「我現在身體動不了,到時候還要麻煩博士用面紗遮住我的臉。」

    人皆愛美,特別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

    最後紅斑要長滿她的臉,該有多難看,而那是他看她的最後一個印象。

    這怎麼行。

    趁著還有點意識,簡曉梔問系統:[我好歹也是個女主,真的會死嗎,有沒有點主角光環什麼的?]

    腦海里響起那道熟悉的女音:[一切按照劇情設定推演,每個世界都有既定的運行規則,在這裡,只要合理,任何人都會死。]

    只要合理,系統一直跟她強調合理二字。

    說實話,簡曉梔見識過鍛淵的藥劑有多麼厲害,心裡也隱隱期待過他能制出解藥。

    而現在,他輕狂囂張的資本在這不知名的毒素麵前,不堪一擊,根本什麼也不是。

    甚至救不回他在意的人。

    那他心裡的落差得多大。

    她不想他的傲骨被生生碾碎,因為這種不知名的毒素,因為她。

    「你知道的。」

    簡曉梔虛弱地笑了笑,試圖安撫他:「我沒有痛覺,所以我不怕死,也不怕這點——」

    「我怕。」

    鍛淵打斷她。

    「簡曉梔,」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叫她全名,「我會害怕。」

    他的手無聲捏緊,拳骨作響。

    眼眸里沉甸濃重的情緒,像暗海般使人壓抑。

    簡曉梔眼睫輕輕一動,腦海里憶起以前在研究所的某天,鍛淵帶她出門閒逛,遇上變異蛇,發現她害怕,還故意用這種東西嚇她。

    那時候她問:「博士,難道你不會用害怕的一天?」

    他輕笑一聲,毫不在意地說:「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

    因為那時的他還沒有弱點。

    面對從未遇見的毒素,他毫無解法,曾經的自信被現在的無能敲得粉碎。

    ……

    神經疲軟,意識又開始模糊,簡曉梔的眼皮越來越重,她撐著最後一股勁兒,說:「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和這顆子彈一起火化。」

    她才不要對他用這顆子彈。

    反正她是穿越過來的,也許註定不屬於這個世界。

    但鍛淵應該在這個世界繼續活下去。

    「你答應我。」

    簡曉梔用盡全身力氣,調動一根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袖。

    「答應我。」

    「答應……」

    她的眼皮垂下去,視野徹底變得漆黑之時。

    她聽見鍛淵話音艱澀地說:「好。」

    「我答應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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