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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2:59 作者: 典心
    「喔,呃,對、對----」她捧著那盅湯,走到了主位旁,注視齊嚴的眼光柔得讓在場每個人的心,幾乎都快碎了。「夫君,這是我今晚用靈芝紅棗燉的湯。」

    正逢季節交替,天氣一會兒冷、一會兒暖,她特地從大夫那裡問來幾帖潤肺補身的補湯,親自挑選了上好的材料,每日都下廚燉湯。

    纖幼白皙的小手,將整盅湯擱到桌前。她滿臉期待,既羞怯,又高興的看著丈夫。

    坐在主位上的齊嚴,眼底深處微微閃過些許波瀾,流露出不舍與極度壓抑。那抹情緒消失得太快,沒有半個人察覺到。

    所有人看到的,是他冷淡疏離的表情。

    「這些事情都交給其他人,不需要你親自來處理。」他的視線再度回到帳冊上。「往後,若沒有重要的事,就別再過來,免得身體受涼,又要病了。」

    聽見主子說的話,司徒莽愣得嘴巴都閉不攏了。

    他原本以為,主子心疼嬌妻,會委婉的告訴她,一切以身子為重,不希望她整日忙祿。

    哪裡曉得,意思雖然相同,但用字不同,那感覺可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任何人聽見這種回答,都會覺得心裡不舒服,何況是心思細膩又脆弱的少夫人呢?

    他擔憂的轉頭一瞧,果然發現少夫人深受打擊,眼圈兒發紅,幾乎就要滴下淚來。

    寶寶作夢也想不到,一片相思與濃情,竟會換來這麼明顯的拒絕。她心頭一緊,非要努力控制,才沒有當場落淚。

    「那----那----」她有些兒手足無措,突然覺得,再也受不住齊嚴的冷淡,以及眾人的目光。「那我告退了。」她匆匆說道,轉身就往外走去。

    「少夫人!」

    司徒莽在背後喚著,語音焦急。

    長廊上,月光清寂,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長長的。她形單影隻,愈走愈快,不論身後的人怎麼呼喚,就是沒有回頭。

    因為,她最在乎的那個人,始終沒有開口呼喚她。

    春天來了,寶寶的心裡,卻還刮著陣陣風雪。

    書房外頭,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她鎮日留在上樓里,打從睜眼開始,就靜靜的用膳、喝藥,不但雙眸黯淡,連話都變得少了,有時候半天都一聲不吭,只是坐在窗邊。

    婆婆們每日都來,愈看她愈覺得不對。

    前些日子,明明就已經恢復不少,就算練了兩時辰的舞,也不會喊累。怎麼這會兒,愈是休養,那單薄的身子反倒愈是清瘦?雖然,她總把湯藥喝得一口不剩,但胃口卻欠佳,每餐撤回廚房的膳食,都像是不曾動過似的。

    大夫來過幾回,離開的時候,表情總是帶著困惑。

    婆婆們擔心不已,特地聚在一起商議,猜測是寶寶許久沒有到外頭透透氣,在家裡悶壞了,才會整日愁眉不展。

    找了個春暖花開的好天氣,二十四位婆婆好說歹說的,借著賞花的名義,硬把她帶了出來,要讓她散散心。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齊府出發,沿路都惹來人們注目。健壯的奴僕們,扛著二十來頂華麗的軟轎,再加上隨行的丫鬟,跟寸步不離的護衛,加加減減算起來,起碼也有上百人。

    婆婆們選定城外的碧湖,作為賞花宴的地點。

    春季時分,湖面上的冰剛融化不久,碧綠的水色,襯著碧湖沿岸種植的櫻花樹。正逢櫻花綻放,春風吹來時,粉紅色的花瓣漫天飛舞,落進湖水中,悠悠飄蕩。

    人多熱鬧,笑語不斷,鬧烘烘的氣氛,以及眼前的美景,再加上擺放在沈香小几上,婆婆們特地帶來的十幾樣她最喜歡的吃食,總算讓她情緒稍稍走出低潮。

    見到寶寶的臉上,終於又有了笑容,大伙兒高興極了,搶著要跟她說話,還不忘把精緻的糕點,一個一個堆到她面前。

    「來來來,這是蒸酥酪,多吃點。」水娘說著。

    「也吃口奶油松釀卷酥吧!」艷娘也說。

    蝶娘不甘示弱。

    「這是蓮葉羹、這是棗泥山藥糕,這是桂花栗粉糕。」她拿著筷子,像韓信點兵似的,說一句就挾一塊,也不管寶寶到底吃不吃得下。「還有還有,這是藕粉桂糖糕、如意糕、菱粉糕……」

    艷娘看不下去了。

    「喂,你是想撐死咱們媳婦啊?」

    「我是關心她耶!」

    「那別像是餵豬似的,猛要她吃啊,要是吃得撐了,可又要不舒服了!」

    「你還不是也挾了東西到寶寶的碗裡。」

    「我只挾了一塊啊!」

    眼看氣氛緊繃,兩人的聲調愈來愈高,寶寶連忙開口出面打圓場,纖纖玉指往湖中一指。

    「娘,你們看,那艘船好美啊!」

    聽得媳婦兒開口了,兩人壓下怒氣,暫且中場休息,也跟著其他人一同轉過頭去,睜眼往碧湖上瞧。

    那是一艘美得如夢似幻的畫舫。

    整艘船全用樺木雕鑿,船上的小枋,則是用柳條細細編成。船頭有著桌案,擱著好酒好菜,四周還擺放著幾盆初初綻放的櫻花。當春風吹起,白紗掩映,花瓣飄落,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就連出生富貴人家,嫁入豪門的寶寶,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美輪美奐的畫舫。

    「那是誰家的船?」她好奇的問。

    娘子軍們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尷尬。

    「呃,那是----」

    「嗯?」

    蝶娘清了清喉嚨,才說道。「也難怪你不知道了。那是城裡第一青樓,怡香苑花魁白小恬的畫舫,」白小恬才貌雙全,艷名遠播,就連京城人士也為了一睹佳人花容,特地來到雙桐城。

    「我聽說啊,這白小恬心高氣傲,若不是她看中意的客人,絕對見不著她的面;而能讓她點頭,共乘畫舫出遊的客人,那非得是萬中選一。」蝶娘又說。「能讓她親自伺候,游湖賞花,肯定是個不得了的貴客。」

    寶寶注視著畫舫,欣賞著白船碧水的美景。她善良而單純,對青樓女子沒有半分偏見,反倒是好奇居多。

    那位白小恬,肯定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吧!

    正在想著,白紗掩映之間,就出現一個白衣女子。雖然隔得遠了些,看不清她的面貌,但那窈窕的身段、曼妙的姿態,就足以讓男人銷魂。

    如果,她能見著白小恬,討教幾招,是不是就能讓齊嚴願意多跟她說幾句話呢?

    想到丈夫,寶寶的心兒,驀地就有些疼。

    齊嚴的冷淡疏離,已不只是讓她擔心,而是讓她傷心了,一日復一日,見不著他的面,她就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枯萎。

    她看著那艘畫舫,悄悄嘆了一口氣。

    唉,她真的好想好想齊嚴……

    白紗後頭,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身影是那麼眼熟,不論是他的身形、他的動作,都像是用她夢裡的相思描繪出來的輪廓。

    蝶娘率先驚叫起來。

    「啊,那不是嚴兒嗎?!」她詫異的看著畫舫,沒有察覺一旁的寶寶臉色轉為煞白。「他在白小恬的畫舫上做什麼----唉啊,為什麼又要踩我?!」她瞪著紫娘。

    紫娘懶得理會她,忙著安慰寶寶,就怕她一時受不住這麼重大的打擊,會當場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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