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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2:51 作者: 榕嬤嬤
同今日相較,賀蘭筠的面色顯然憔淡許多,再不似凌霄花那般傲於枝頭了。
「喝一杯麼?」
她掀開帷紗一角,淡聲提出邀約,甚至不說任何緣由,唯有清孤的眼底藏著難言的心事。
仿佛無形之中,對沈青棠有股別樣的信任。
她的情狀實在令人擔憂,再思及魏珩先前拒親一事,沈青棠心裡難免有些愧,思忖片刻後,同袁英招呼了一聲後,便大方同她去附近的食肆坐了坐。
她二人今日皆只著素淡的便服,混在往來的人影中,倒像是兩位久違敘舊的尋常姊妹。
起初,沈青棠還以為她是因拒親一事而神傷,可對方聞言,卻好像聽到了什麼荒誕的笑話。
「他?」賀蘭筠面色微醺,不客氣地笑道,「冷麵刻薄,狠毒無情,世間哪會有女子戀慕他?」
脫出口後,見沈青棠不解地閃著眸子,略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才想起這茬事,又將酒壺朝前推了推,婉然道:「除了你。」
「不過他待你確有幾分真心,至少敢做出抗衡,便已比某些人……剛強太多了。」她舉著酒盞出神,也不知透過粼粼的瓊漿,想到了什麼人。
同是女兒家,沈青棠大抵能猜出,她是被哪家王公才俊惹了情思。
可在不明究竟的景況下,倒是不好安慰些什麼,思索片刻,也唯有舉起酒盞,淺笑著主動去對碰,幫她一併銷愁了。
「與其傷神,不若先喝了這盞酒吧?」
女孩的笑靨比身後燈輝還要溫暖,明媚如春。
一瞬間,賀蘭筠似乎明白了,為何魏珩會因她而做出如此地步。
與此同時,心間強撐的那份壁壘,也於此時裂開了脆弱的縫隙。
「我同你說件趣事。」賀蘭筠沒來由的開口,向她湊近,傷淡的笑意中摻了幾絲驕矜的認真,「你可不能透與旁人。」
「嗯。」沈青棠自是誠心允諾,閃著瑩亮的眸光,耐心傾聽。
可聽到她娓娓道出兩年前金水河畔的驚鴻一遇時,沈青棠才意識到,這並非是什麼打趣的玩笑事,而是她藏於心底的珍貴情竇。
與此同時,魏珩曾提過的橫來姻緣,也被這場陰差陽錯的誤會揭開真面目了。
沈青棠只覺不可思議,驚異失笑道,「所以,原是高千戶救下了你?那他便是你中意的——」
見賀蘭筠搖了搖頭,示意保密,沈青棠也及時收了聲,可滿面的驚喜卻還是難掩。
賀蘭筠心事纏身,自是不如她這般歡喜,只微微支頭,忽而打趣著問,「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男子?」
沈青棠微微一頓,倒是細緻思量了起來。
「他……還挺熱心樂善的?」醉意襲來,她也有些微醺,連話都說得模糊,「嗯,人也蠻踏實上進的,對待寡母也尤為孝順。」
可賀蘭筠聽罷,卻輕笑一聲,負氣補充道:「不,他還敢做不敢當。」
言畢,兩人皆笑了起來,索性又舉盞對飲了一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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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簡被魏珩生拽過來時,還不知發生了何等嚴重的案子,一見不遠處那喝得醺醉的二人,頓時驚得一激靈,連話也說不出了。
「把你的人帶走。」魏珩冷著面色,語氣不悅,顯然沒什麼耐心。
一聽這關係曖昧的話,高簡頓時急得辯駁,「哎哎哎,大人。」他按住魏珩的手臂,神色難得正經,「她下月便要議親了,你不是不知。」
魏珩微皺眉尖,「所以你是要任她醉倒在外,還是要送她歸府?」
簡明的選擇擺在高簡面前,沒有思索餘地,一較便能析出利弊。
「或者你覺得,她嫁與紈絝做續弦,也是個不錯之舉?」魏珩犀利反問,一針見血,堵得高簡頓時無言。
可即便他有不忿,又能如何呢?
家境懸殊得似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他們自一開始便不該有任何交集。
更何況,郃勒竊得軍火,勢力大增,西境戰敗的消息已然傳至京師,若是局勢再度惡化,神機營必是戰場上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若隨魏珩遠擊郃勒,屆時生死皆未卜,又何談兒女心思。
在旁人之事上,魏珩素來看得透徹,知曉高簡所陷的困局,他略一斟酌,忽的凜然輕笑:
「我若給你立功之機,你敢接麼?」
高簡神色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魏珩,眼裡頓時亮起了點點浮光。
他家大人從無虛言,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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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棠醺得伏於桌上,正笑著問賀蘭筠喜歡什麼脂香,日後也可制兩盒送與她。
忽然,一道急匆的人影閃過來,忙不迭扶起了對面的賀蘭筠。
她心下一緊,頓時挺起了身,可撲閃了兩下睫羽,一見是高簡,又慢慢綻開了笑顏,「高千戶?」
被點到名的高簡有些心虛,面上頓時掛起了乾笑,「哎,巧啊。」
偏生懷裡的少女頗有些不耐煩,似是不喜受人擺弄,抬眼見是他,眼眶驟然紅了一圈,蹙眉責道:「怎麼是你?你不是不管我——」
話還未說完,高簡便先行捂上了她的唇,順便還利落地將帷帽給她扣上,笑著對沈青棠說了句「嫂夫人早些回家」,隨後,便趕緊將手中的人挾走料理去了。
沈青棠只以為他們在打鬧,不由笑著打趣道:「你對筠筠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