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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2:51 作者: 榕嬤嬤
「哦,」正思索的沈青棠立即回神,大致觀了一番,忙不迭從他指尖取過香囊,捧於手中笑得欣然,「很好看。」
「對了」她望向他的眸光機靈澈亮,好似在釀著什么小點子,「你去旁邊逛逛吧,你今日來還不曾買什麼呢。」
「喏,」她立即指向不遠處的銀玉坊,將他向外推了推,「你不是最喜玉器了麼,說不準有中意的呢?」
她推得太過急切,以至於魏珩幾乎都未反應過來,回首打量著她滿面歡然的神情時,恍惚還懷疑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怎麼了?」他笑意微僵,許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沈青棠綻開了眉眼,語氣如常,「沒怎麼呀,哦對了,」見他手中提了太多物什,她又熱情地幫忙分擔了一些,「我幫你拿著,你先去玉坊里逛逛,我隨後便來。」
魏珩微凝眉尖,只立在原地,尚不解她為何會忽然待他如此疏遠。
難不成,是有些閨中繡品不可允他旁觀?
他困住她的那些時日,也確實曾聽紫雀談及,她要過針線和棉緞,繡了些閨中私物。
見沈青棠一直笑著催他離開,他半信半疑地退後兩步,終於才神色複雜地鬆了口。
「好,那我等你。」
少年緩緩轉身離去,下意識回首望向她,不知怎的,那晚她月潮昏暈,他為她更換衣物時,所見及的藕色懷兜與冰肌玉膚,又不合時宜地閃入了腦海。
燈火燒燙了耳垂,他略有些失措了離開了此處。
而見他終於走遠,沈青棠滿意地輕舒口氣,頓時光明正大地取過了那隻錦護臂,熱心地與女掌柜攀談,「哎,這個花色可有更素簡一些的?」
她還是頭一回仔細翻看護臂的縫製,尋常而言,善騎射習武的男子皆少不了護臂傍身,她原先也見過不少,只不過並無契機細究。
她尋思著,若是能制一件輕便的防身之物,時刻提醒那拼起刀來不顧生死的人,注意憐身惜命,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舉措。
沈青棠禁不住笑了,又入神地與掌柜的翻揀花色,討教著縫繡的技巧,絲毫都不曾覺察到,不遠處的少年向她投來的默默注視。
可閱歷深廣的掌柜倒是一早便注意到了這對檀郞謝女,眼見沈青棠挑著護臂格外專注,她也禁不住打了個趣,「姑娘,被你趕走的小公子可一直在看著你呢。」
沈青棠怔然抬眸,順著她的眼神望去,果真在對面玉坊的廊檐下,看見了手提著兩盞花燈的魏珩。
與她對上視線的少年倒也不閃躲,只是耐心候著,眉宇間還微有惑然,似是在問她何時才能走到他身邊去。
見狀,沈青棠頓時耐不住笑了。
這人也真是,分明讓他進玉坊去,他怎麼倒像個門神一般,提著燈籠佇在階前呀?
傻的。
沈青棠啼笑皆非,心中溢出了幾分溫然的暖意,橫豎也挑好了一雙青灰護臂,她索性便遙遙揮手,同他示意了一番,告訴他馬上便好。
卻不知少年微動眉尖,已然會錯了意。
此家繡娘的工活尤其精巧,沈青棠忙不迭包好了護臂以及魏珩挑中的那隻香囊,正打算也為自己選一隻。
忽然,攤前的掌柜對她使了個意味不明的眼色。
她微微一愣,回過頭去,一眼便撞見了那正邁步走來的少年。
他步履如風,兩相對視間,似是捕捉到了她略有意外的目光,還頓了頓,有些罔惑不確信,「你……招手喚我?」
少年的眸子黑如點漆,分明是極為認真的神色,可之中卻夾雜了些小心翼翼,好似所有的喜怒哀樂皆被她的反應牽繫著。
見此,沈青棠的呼吸微然一滯,連本想脫出口的「不是」,也因怕見他黯了神色,又下意識生生咽了回去。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這個素來矜冷自傲的人,站在她面前,竟再也不似從前那般遊刃有餘,反倒是患得患失,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便格外敏感。
沈青棠禁不住揚起唇角,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絲說不出的酸意。
其實決意與他重歸於好,她也賭上了莫大的勇氣。
可過往被傷棄的境遇總像道猙獰的傷疤,令她時不時便望而卻步、矛盾迴旋,不敢將真心再毫無保留地全權交付。
至少在知清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前,她是不敢的。
故而,她也變得敏感了起來,尤其在他總將自己的想法掩藏起來時,她更是如臨深淵,脊後湧上了難言的不安之感。
難道,現下他們都在讓彼此覺得不安麼?
斑斕的燈火籠了他們一身,可映至眼底時,卻尤顯朦朧而迷離。
「嗯。」沈青棠笑了笑,理所當然地應和了他一句,微微歪頭,嬌俏嫣然,「那不然我在喚誰呢?」
魏珩顯然沒料到她又會對他使怪,眸底的神色複雜變化了幾遭,最終還是被她這爛漫無拘的笑軟化出了一抹柔色。
是他近來他慣她慣得太兇了麼,不然怎會讓她變得越來越放肆,竟敢幾番出言嗆他。
若是旁人敢對他如此輕褻,他定然會令對方後悔生了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嗓子。
可若是沈青棠呢?
他略作思索了一番,倒是想不出。
或許,也會同她一併胡鬧?
少年不經意失笑,睫羽微垂,流泄下一片溫似月輝的目光,直沐在了正掏著荷包付錢的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