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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2:51 作者: 榕嬤嬤
    他指的是體寒腹痛之症,只怕是那晚受涼得厲害,才反落下了病根。

    提及舊事,沈青棠面色不算好看,但總歸也已經釋懷了。

    「嗯。」她輕應了一聲,嘴角微牽,仿佛只是在談論生平失足的一件憾事,「說來也怪我沒愛惜好自己。」

    這話是最傷人的刀,每個字都直往魏珩心口裡鑽,只令他更覺愧欠。

    「是我的錯。」他立即攬下罪責,再忍不住,認真握上她的手,大有痛定思痛之意。

    「千錯萬錯都是我,我早該在當時便和你解釋清楚,那樣也不會釀成如此局面。」

    看著她怔愣的面容,他忽然又涼上心頭,失了底氣,「你恨透我了,是麼?」

    作者有話說:

    棠棠:同衾會衝撞的

    魏狗:誰在乎這些

    廢話,你都幫人換了衣服,哪還在乎這些

    第84章 共枕(4)

    沈青棠撲閃著眼睫, 全然不知該說什麼,可心中卻是騰起了許多微妙之感。

    一向強硬冷峻的人, 忽然緊握她的手, 軟下語氣鄭重地悔過道歉,眼中還蘊著脆弱的希冀,仿佛只要她脫口說出一個「恨」字, 便可擊碎心防, 攻得他潰不成軍。

    總有點像扼住了狼犬命脈、制住了他頸上韁繩的感覺。

    還是她占了上風?

    沈青棠愈想愈覺新奇,對這逆轉的落差總有些忍俊不禁, 就連一直強壓的嘴角也快露出了破綻。

    平心而論,他許久以前便已向她道歉, 爾後又是火海衝陷, 又是馬車攔截, 低聲下氣過無數次, 也捨命相救過無數次。

    恩恩怨怨的, 早已說不清誰欠了誰, 她也不願再把往事掛在心頭折磨自己。

    只是,一想起他手段依然蠻橫,甚至還一意孤行地將她關押在此、脅迫逼親, 她便不想那麼快予他好臉色了。

    女孩輕咳了一聲,面向別處,故作不悅地嗔道, 「你以為, 給我道個歉, 就可以當從前的事沒發生過了麼?」

    她緊張地暗攥被衾, 卻在心底不斷鼓氣:定然不能失了威勢, 讓他繼續為所欲為。

    可在魏珩看來, 體虛柔弱的她,連放出狠話都像在軟軟地撒嬌。

    他知她性子倔,思忖一番罷,也柔下了眉宇配合,托起她的手貼在頰邊,淺笑著商量:「那你要如何?」

    沈青棠還是第一回 見他溫順至此,眸光瑩如微波,不禁小心湊向前,試探起了他的底線。

    「你放我離開,我便不生氣了。」她對著他的視線,說得很認真。

    可話音一落,她便見少年的目光驟然僵暗了下來,不加遮掩的執念與欲求淀在那幽沉的眼底,似乎隨時皆會破冰而出。

    她閃了下眸子,微有些受驚,仿佛是被相中的獵物,在這濃烈的視線里幾乎動彈不得。

    「放了你,你便會與我成親麼?」

    他輕牽起嘴角,可眼中卻沒有笑意,仿佛問出的是一個希望微乎的問題,但是仍不願死心。

    沈青棠目光有些躲閃,為難地縮回身,糯著聲音辯解道:「這、這種事情逼不來的,而且你也不能總對我——」

    「用強」二字還未說出口,女孩便忽然被人拉過,猛地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他的動作很輕柔,即便是撞上了胸膛也不覺得痛。

    只是心底似乎也受了晃蕩,久久如水面的漣漪般難以平靜。

    沈青棠緩了緩神,後知後覺地掙了一下,結果換來的卻是愈環愈緊的臂縛。

    「別再躲著我了。」

    少年沉聲開口,埋首在她頸側,語氣頗有些受傷,近乎懇求。

    沈青棠眸光一顫,也不知是因為被他說中了心事,還是因為頸邊的肌膚被他灼得實在發燙,她的鼻尖竟倏地生出了幾絲酸意來。

    「我以為已經表現得夠明顯,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他啞然失笑,可模樣卻苦澀至極,「聽到心跳聲了麼?」

    沈青棠怔愣地貼在他的胸口,閃著眸子,不解他為何會這般問。

    可那炙熱的、急促的心跳聲就近在耳邊,一下一下,像是夏夜裡最猛烈的陣雨,盡在無言之間傾訴著主人洶湧的愛意。

    「它所求只唯你一人。」魏珩字字句句說得認真,只恨不能將心剖給她看,「今生只想娶你一人為妻,你若不要它,它興許會死。」

    少年眼角濕紅,忍著難耐的傷落說著自嘲的玩笑話,可擁著女孩的手臂卻越摟越緊,半分都不想舍開。

    「我用餘生來彌補我們之間的一切,也不可以麼?」

    沈青棠輕靠在他的胸口,淚光瑩瑩,微凝的柳眉上交集了無數複雜的情愫。

    睫羽輕顫之間,一線珠淚竟是撲簌滑落。

    落在了她塵封許久的心底。

    **

    沈青棠終究還是沒給魏珩一個答允。

    他說他喜歡她,想娶她為妻。

    可人總是善變的,喜歡之時,愛意吐露得洶湧熱烈;厭惡了時,又冷漠得如棄敝屣。

    翻來覆去不過在他一念之間,輕飄飄的一句話,渺如鏡花水月,令人不敢細窺。

    沈青棠再次濕著眼眶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清晨。

    見屋內曙光傾瀉,清冷如昨,她才忽然想起,昨夜睡前他特地交代了今日也要當差,不過晚間會早些回來陪她。

    無事可做的寥落似乎噬空了她的心,縱然魏珩偶爾也會搜羅來幾本醫書給她解悶,可壓在心口的沉抑卻不會減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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