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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2:51 作者: 榕嬤嬤
    空氣僵化得緊繃之際,女孩吸了吸鼻子,轉過了頭,決意講和。

    對面的少年從未移開過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只是眼神像籠了一層灰,尤顯低沉和落寞。

    她對他揚起了一個淺笑,純淨得像是雨後的天空,仿佛方才的風暴從未發生過。

    「我原諒你了。」

    她的聲音嬌柔,好像一隻靈動的雀兒,頃刻衝破了少年眼中的霧霾。

    「什麼?」僵沉了許久的面色忽然有了生氣,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女孩笑得坦然,仿佛是已經看開了一切。

    「我原諒你了。」她語氣溫和,「原諒你為公為私做出的欺騙,原諒你一時意氣而口出的惡言,也原諒你所有的自作主張和緘口不言。」

    「你此前已經跟我道了很多次歉,也詳細地作了解釋。尤其還三番救我於水火之間,又總是受這麼重的傷,再大的恩怨我們都該一筆勾銷了。」

    她笑起來頰邊總有甜甜的梨渦,好像是一朵灼灼燦爛的海棠花,在這一晚盛放在了魏珩的心底。

    可他後來才知,她說的原諒和他所想的並不是一個意思。

    作者有話說:

    狗子已離瘋不遠

    第79章 狗狗失戀

    傅家三口的垂死掙扎, 終是換來了殞命的下場。

    刀光劍影中,高簡搶占先機搜了他們的身, 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本以為那部署圖的秘密, 就要藏在傅以仁的腹中長眠地下了。誰知第二日,北鎮撫司竟忽然收到了一位禪寺和尚送來的信物。

    高簡打開看罷,頓覺一驚。

    原來這傅以仁為給兒子祈福, 時常會去禪寺里燒香拜佛, 求住持點化,悔過自己的一身罪孽。

    此番也是做好萬全打算, 事先將罪證交給了禪寺看管,如若他不幸身死於離京途中, 未來得及提供信物地點, 那便也只好勞煩住持為他跑一趟了。

    高簡聽著, 心裡不是什麼滋味, 只如實轉述給了魏珩。

    段鵬之為禍已久, 滿朝上下積怨頗甚, 人人口誅筆伐。魏珩將所獲罪證一併呈遞,只走私軍火一事,便惹得天子龍顏大怒, 抄其滿門,判立斬午市。

    郃勒人悍勇善戰,唯火器不及大酈, 通販軍火無疑是自毀城牆, 犯了聖上大忌。

    魏珩前赴段府緝捕時, 段鵬之正撐著頭坐在前堂, 雙目血紅, 滿面疲色, 顯然一夜未得好睡。

    「傳聖上旨意——」魏珩辭色冰冷,滿屋侍從立即嚇得惶恐跪地,唯余段鵬之仍坐如泰山,只惡狠狠地盯著他。

    「罪臣段鵬之,惡貫滿盈,擢髮難數,即刻抄沒家財,滿門上下立斬午市,不得有誤。」

    擲地有聲的詔令仿如重錘,砸得眾人驚懼失神,不禁發出了陣陣絕望的哭號。

    段鵬之掙了幾下官兵的束縛,兇惡的眼神直投向魏珩,唯有一句話要質問他:

    「你把她怎麼樣了?」

    魏珩的面色冷淡無波:「大人有話,可以留到黃泉路上去說。」

    值此特殊關頭,他自然不會當眾和段鵬之議論沈青棠的事情。

    可人之將死,心中牽掛如何能釋?

    「再讓我再她最後一面!」段鵬之狠命抓著鐵欄,含淚的眼中滿是執念,以及近乎哀絕的乞求,「讓我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魏珩冷凝著眉尖,默然片刻,許是覺得好笑,又轉過身,緩步上前,猛地扼住了他那不得安分的咽喉。

    「大人放心。」他笑里滿是寒意,一字一句狠狠道,「你的千古罵名,我定然不會讓她沾染半分。」

    說著,面上的笑意驟然褪去,他一把鬆開桎梏,引得段鵬之踉蹌後退了好幾步,也算是給了一個恰如其分的警告。

    正要走時,不知想起什麼,他的面色忽又沉了下來,眉宇微緩,「不過,她讓我給你捎句話。」

    段鵬之落魄的眼中一下子騰起了亮光,仿佛在等待什麼更為嚴峻的判決。

    少年心情複雜地吐了口氣,道:「下輩子,做個好人。」

    段鵬之愣了一瞬,仔細回味罷又忽而失笑起來,熱淚無聲流了滿面。

    他失力地倚著破牆慢慢跪倒在地,滿腔痛悔再難自抑,悲泣欲絕。

    **

    段鵬之被當街處斬時,沈青棠未曾親臨。

    只是那晚夜深人靜,她獨自遙望明月總心有戚戚,終還是忍不住在萬里清輝下為他祭了一杯酒。

    奸臣誅滅,人人稱快。

    百姓們唾罵一陣,津津談論罷,刑場那片落了塵灰的血漬也漸漸淡出了眾人的視線。

    歡聲笑語的日子仍在照常行進。

    沈青棠近來忙得很,原因便是那總有好酒好肉招待她的沖子哥,終於來與袁英提親了。

    她歡天喜地,頗為積極地走前跑後,幫著袁英置辦嫁妝,商定喜宴。

    這日傍晚,趁袁英在後廚準備晚膳,她又偷閒將未繡完的鴛鴦枕巾拿了出來。

    落霞斜照,女孩在院中認真地捻著一針一線,以至於門口何時來了人都未曾察覺。

    窸窣一聲響,幾包點心和蜜餞果子被人放在了桌上,沈青棠順著那隻骨骼分明的手向上看去,恰好與魏珩含著笑意的目光對視了一眼。

    「你怎麼來了?」女孩眸光瑩潤,顯然十分意外和不解。

    可話里卻不再像先前那樣夾針帶刺了。

    魏珩心裡一陣和暖,忽的笑了笑,也不避諱心中思念,「想見你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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