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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2:51 作者: 榕嬤嬤
快行至門口時,不知忽然想起什麼,她又轉頭看向文棋,「還是原來的地方對麼?」
文棋愣了愣,半晌才慌張地應了一聲:「哦,是。」
可偏向別處的眼神卻閃過了幾絲難言之隱。
沈青棠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只是和正捧著碗筷的齊四、馬五知會了一聲要去的地方。
一應打點完畢後,她掀起車簾,緩緩步上了馬車。
可遠在對麵食肆靜望著的裴三娘卻早已發覺不對勁,她目光如隼,直盯著文棋的那張臉。
本該死於詔獄裡的人,如何還能活生生地站在此處?
她與丈夫相視一眼,當即默契地交換了信息,二人閉門謝客,揭開米缸取出了兩把雁翎大刀,就此出發,兵分兩路。
第77章 詭計多端狗
雅間內, 鐫繡著花鳥的六角紗燈將滿屋映得富麗敞亮,奢美非凡。
段鵬之前日才大病一場, 眼下也只微闔著雙眼, 支頭倚在梨花榻上,不在焉地聽著手下梳理局面。
為首的死士目光炯烈,大有魚死網破之勢, 「大人, 那傅家老小果然沒死,不知除了蔭城據點, 可還漏 了其他把柄給錦衣衛,飛鷹已動身去處理了, 您可要先避避風頭?」
手下們一個個急得像被架於火上炙烤, 可段鵬之聽著卻無甚波瀾。
大悲大痛的一場病, 早已奪了他大半的命氣, 他小憩著, 悠悠吐出一口氣, 慨嘆得仿佛是在囈語:「殺了好啊,全都殺了乾淨。」
死士心弦微緊,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 不知想起什麼,段鵬之又緩緩開眼,仿佛透過朦朧的燈光, 看到了什麼思念之人的影子, 「可有一人, 我這心裡還總是掛念不下……」
正說著, 門外忽然傳來了蔡福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大人, 大人!錦衣衛送消息來了!」
自從聽聞錦衣衛端了蔭城的黑市後,蔡福每日皆活在要被殺頭的恐慌之中,如今捧著錦衣衛送來的字條,他更是惶惶似接了一把送命的砍刀,大氣都喘不上來了。
段鵬之本便不喜被人打攪,見了蔡福這副喪家犬的模樣更是覺得徒添晦氣。
他只微皺眉尖,連眼皮都沒抬,默然片刻,懶懶吐出了一個字:
「念。」
蔡福打著顫應了一聲,拆信拆得手忙腳亂的,生怕會看到什麼不好的內容。
一見到信里的兩行大字,他下意識看了眼段鵬之,終歸也不敢再磨蹭,只得硬著頭皮念道,「沈、沈氏醫女與傅侍郎同車而行……」
他的聲音直發虛,可段鵬之那陡然瞪起的雙眼委實嚇人,蔡福也只好吞了口唾沫,極小聲地念完了下半句:
「奉勸大人好自為之。」
這等帶有警告語氣的話一出,空氣當即凝固了一瞬。
段鵬之青著面色,仿若一把蓄勢的長弓,彎著腰慢慢從榻上坐起了身,驚疑不定的目光里,更是已在瞬息之間閃過了無數決策與取捨。
沈青棠是他女兒之事,他分明從未泄露過半分出去。
他已無暇去思索魏珩究竟是出於什麼考量,才會寫了這樣的字條來知會他。
若說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原先是從來不信的。
可事實是如何?他戕害了傅家子嗣,結果反倒是自己女兒前去診治,還堪破了他的計謀,令一切都瀕臨潰敗。
眼下,她甚至又被捲入了這場腥風血雨,生死難卜……
段鵬之狠狠攥緊拳,渾身打著顫,只覺胸中堵了一口氣,再無法忍住,驀地起身踹翻了所有案幾:
「去!」他失控了一般四處下命,目眥盡紅,「你們,還有你們!統統把人給我撤回來!任何人都不能放一隻箭!」
死士嚇得連連跪地,但鎮住心緒牽回理智後,還是冒死一諫:
「大人三思!若是有其餘罪證被繳獲——」
「閉上你的狗嘴!」段鵬之青筋暴突,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頸,幾乎令他頃刻失語,「什麼混帳罪證,我統統不在乎,我只要那車裡的人全都活著!」
「要那車裡的人全都活著!」
段鵬之的咆哮震天,可威力卻沒能及時傳到京郊的樹林裡。
星夜黯淡,奮勇疾行的馬車穿梭在黑黢黢的林蔭中,勁節有力的馬蹄聲幾乎蓋去了車內之人的心跳。
沈青棠側過頭,看了看那眼巴巴盼望著她的傅以仁,終是強忍下心中的緊張,為枕在膝上的傅軒診了一番脈。
文棋騙了她。
他並不曾帶她去先前的那座院子,而是去了一處破落的草宅。
到地方後他先行下了馬,本有諸多抱歉要解釋,可沈青棠還未聽仔細,屋內便匆忙跑出了一位抱著傅軒的中年男子。
文棋對此亦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他二人便交頭了幾句。沈青棠未聽得真切,大抵意思是有人暗地追趕,此地不宜久留。
緊接著,兩人便慌裡慌張地抱著病入膏肓的孩子上了車,傅以仁擠進車廂里來時,沈青棠還下意識往牆角里縮了縮。
她是親眼見過魏珩將傅家一行人緝拿歸案的,可眼下他們的狀況,實在是太像亡命潛逃的囚犯,她不得不豎起警惕。
傅以仁似是瞧出了她的擔憂,磨破嘴皮和她解釋了許多,諸如被錦衣衛釋放、有人蓄意要加害他的兒子,官場上的一些恩怨爭鬥等。
沈青棠聽得雲裡霧裡,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陌生景色,眼底頓時泛起酸意,不禁漫開了無限恐懼,「我不清楚你們的恩怨,我只想知道我要和你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