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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2:51 作者: 榕嬤嬤
    這意味著什麼是再明晰不過的了。

    沈七是製藥名醫,又在這被生生軟禁了數月,便是一時有什麼想不開的,那似乎也是說得通的。

    可段鵬之不這麼接受,他像是一頭忽然脫了韁繩的猛獸,變得暴怒、瘋狂,連著兩天不眠不休在宅院裡翻了個底朝天。

    但卻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未尋得。

    從來沒有人見到他這麼失控,也從來沒有人見到他這般絕望至死。

    他把自己關在她的房間,撫遍了那些位置不曾變過的舊物,心想她怎麼能這麼狠心。

    她醫典也不要了,辛苦碾好曬好的藥材也不要了。

    連他也不要了。

    她為什麼就不願意再等等他,只要再等一等,他的權勢就能穩固了,再沒有人可以妨礙到他們了。

    段鵬之心痛得快沒有知覺,甚至痛到連他自己都快接受了她亡故的事實。

    可就在某一天,好巧不巧,他無意間聽到了崔玉瑩與婢女的對話。

    原來這一切早有密謀,崔玉瑩忌憚沈七已久,因段鵬之一向不讓她靠近那處宅院,她便悄悄命人挖了一條密道直通偏廂,想探一探那不露真容的女子到底有何等手段。

    甚至妒意湧上來時,她還趁段鵬之外出務公期間,動了在沈七飯菜里下毒的心思。

    可她顯然低估了對方。

    當沈七提出講和,願意主動離開時,崔玉瑩只以為聽到了有意思的笑話,可看到那一條條思慮縝密的計劃,她又立刻咋舌得說不出話來了。

    撒雞血、封密道、喬裝從後門離開,她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想到沈七在臨別前對她的忠告,崔玉瑩便覺得有些好笑。

    大好時機在前,她才不會走呢,她要留下來,好好使些手段,慢慢取代沈七在段鵬之心中的地位。

    這等大言不慚之語說出口時,段鵬之正站在幾步開外的紗簾旁,他黑沉著面色,眼中的狠戾之氣仿佛能夠殺人。

    沒過多久,段府便傳出了崔氏抑鬱病逝的消息。

    段鵬之動用了大量人力去搜查沈七的蹤跡,可惜一直到四季輪迴數載,朝堂更迭兩代,甚至他的鬢角都漸漸染上了白霜時,他才只等到了她真正亡故的消息。

    何其可嘆,何其可悲。

    段鵬之伏在舊案上,哀慟得肝腸寸斷,幾欲氣絕。

    他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她一定要離去得那般決絕,哪怕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肯留給他。

    埋首懊恨之間,手肘不經意一碰,落了灰的醫典哐當落地,展開的紙頁左右晃搖了兩下,最終還是在夾有字條的一頁停住了。

    字條上的字跡已然有些泛黃,卻依舊秀麗如昨,清晰可見:

    鵬飛萬里去無意,沈七沈七何處棲

    段鵬之仿佛遭了什麼當頭棒喝,一下子傻愣住了。

    過往那些為爭虛名浮利、勾心鬥角,而將她冷落一邊,甚至去與其他女子親近的畫面此刻一一浮現於眼前,每一幕都像是無聲的鞭撻,狠狠刺痛了他的眼帘。

    「七七……」他失神地呢喃著,顫著手拿過這字條來盯了許久,久到能在字條上看到沈七的虛影,又驀地失笑出聲,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直接泣不成聲。

    是他錯了。

    錯得那樣錐心刺骨,悔恨無終。

    作者有話說:

    下章回歸棠棠和小魏的劇情線

    第74章 狗狗受傷

    兩日過後。

    暮色四合, 雲疏風細,棲於枯枝上的寒鴉間或嘶啞幾聲, 尤顯得籠在黃昏中的段府一片淒冷。

    大宅里不見一個人影在外走動, 像是都心照不宣地躲了起來,生怕驚擾到誰。

    倏然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在了空蕩的廊道里, 驀地打破了這份死寂, 平添了幾分緊張之意。

    「大人呢?」趕來的探子急得火燒了眉毛,在院外見到了垂手而立的蔡福, 忙奔了過去,「蔡總管, 出大事了, 快去叫大人!」

    他推搡著蔡福催他去請示, 可蔡福卻像團軟棉花一樣, 唉聲嘆氣地望著不遠處緊鎖的院門, 怎麼樣都推不動。

    「再急的事都等一等吧, 喏,瞧見沒,」他抬手指向對面, 愁眉道,「人擱裡頭兩天沒出來了,誰敢去叫, 你去叫?」

    探子愣了愣, 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急得直跺腳:「蔭城出大事了!魏指揮帶人一鍋端了互易的黑市, 所有涉事同謀全被下了獄, 再這樣我們可都要被殺頭了!」

    「啥?」蔡福聽罷兩眼一愣,立刻慌傻了,怕得只差哭爹喊娘:「殺殺殺殺頭?」

    與此同時,在距京數百里之外的蔭城拐街上,一場惡戰已然將迎來尾聲。

    小街窮僻破落,塵土飛揚。猩紅的殘陽泄了滿地,幾乎與成片的血泊匯在一起。

    到處皆是打翻的籮筐瓢盆與死狀慘然的走私販,雙方激烈相鬥,混戰不休。

    魏珩衝鋒在血雨中,陰狠的眼神中還帶了幾絲泄憤的瘋意,手中的雁翎刀好似嗜血如狂,取人性命快狠毒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殺戾之氣。

    走私犯本就幹著鋌而走險的勾當,面對官府的圍剿自然也是破罐子破摔,索性殊死一搏。

    少年的身上已然劃破了不少刀口,可他卻感覺不到似的,依舊在刀光劍影中不遺餘力地奮勇殺敵。

    仿佛這皮肉之痛能令他短暫地忘卻其他地方的痛,他飲鴆止渴,近乎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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