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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2:51 作者: 榕嬤嬤
    許是魏珩的反應極為自然,段鵬之微微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態,倒也打消了些一疑雲,半是接受地笑了笑:「哦,那或許也是認錯人了,大雨天的,還怪可憐。」

    他又忍不住掀起簾看了看,只見那小姑娘許是體力不支,已然有些疲累得微微弓起了身子,停在原地,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若是她跑得再快些,或者與馬車的距離再近些,段鵬之說不定倒還會讓馬夫停一下車,等等她,允她問個究竟。

    他略有些惋惜地輕笑了一聲,放下帘子,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又饒有興趣地問:「說起來,魏指揮的表字是什麼?我倒還從未聽聞過。」

    「懷墨。」魏珩不假思索地笑了,「是父親費心幫取的,以望弘揚書香家風,我倒也時刻記著他老人家的規訓。」

    作者有話說:

    先發這麼多,剩下的白天再補

    第46章 珠玉碎(上)

    「哦, 原來還是個孝子。」段鵬之笑著拖長聲音,別有意味地用手指點了點魏珩, 側身讓醫女繼續為他按著臂膀, 「聽說,此番與左都御史家的姻親,似乎也是伯爺替你說定的?」

    「是。」魏珩笑得謙恭, 「父母之命大於天, 不過只是娶個親,自然也是要順著長輩意的。」

    看著他這副對父親言聽計從的模樣, 段鵬之倒也不禁稍稍放下了些戒心,可嘴上卻打趣, 「太服管教了, 有時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魏珩順勢笑道:「家父在官場浮沉了這麼些年, 時常也能提點我些處世之道。」

    他語態從容, 「今日約閣老去賞草園, 本來也是有株西域來的珍草要奉上, 既然時機不巧,那便留待下月的花宴上,再進獻給閣老吧。」

    下個月郃勒人進京朝貢, 段鵬之照例是要為其設宴接風的,屆時還會請些世家人物撐場作陪。

    此乃探查軍火勾結一事的良機,魏珩自然不能錯過, 只不過, 也要先將在滄州對他的得罪, 緩和一些才好。

    識時務者為俊傑。

    魏珩的奉承討好, 令段鵬之十分受用, 不禁開懷展笑, 拍了拍他的肩頭,「你小子,上道。」

    「哎呀,梨園今日的這齣戲……叫什麼來著?」段鵬之懶懶舒展了下身子,煞有介事地看向了伏在肩上的醫女。

    「叫《負荊請罪》。」女子柔聲柔氣地回道。

    魏珩眸光微凜,當即意識到了這是個來意不善的下馬威。

    段鵬之恍然一笑,「哦,原來是這齣。據說,上台的皆是唱功極佳的老旦,魏指揮一定會喜歡。」

    馬車帶著怡然的笑聲,緩緩消失在了迷濛的煙雨中。

    而另一頭,沈青棠又哭又跑,頭昏眼暈,已然有些脫力地跌倒在廊柱邊,渾身皆被雨點淋濕,仿若一朵從枝頭被暴雨打落在地的殘花,沒了生息。

    「沈青棠!」

    秦頌急切地持傘從街口跑來,四散尋望,一見那倒在鋪子前面的人影,仔細辨認了兩眼,當即心下一慌,趕忙奔了上前。

    「沈青棠?」他匆匆趕至,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昏倒在地,渾身濕透的女孩,整顆心都在發顫。

    酒樓里的婦人說,她一見著那錦衣衛指揮使魏珩,便像丟了魂似的趕忙跑了出去。

    可雨這麼大,她也不帶傘,沒事一個人瞎跑出來做什麼?也不同他說一聲。

    秦頌又急又氣,四散看著無人的街道,真想立刻就把這頭腦發昏的丫頭罵醒,問她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可她終歸還是他護在手心裡的人,是一舉一動都牽著他心臟的人。

    秦頌氣得嘆了口氣,拿她沒辦法,索性一把扔了傘,慌忙上前蹲下身,欲好生托起她。

    可才湊近一看,他頓時又渾身一怔,驚得沒了動作——

    沈青棠腰後的襦裙,竟然滲著些被雨沖淡的水紅色印痕。

    是……是血?

    秦頌嚇得六神無主,抬手想去觸碰,可滯在半空中頓了兩下,還是立刻收回手,趕忙解下了外袍替她蓋好,冒著淅瀝的雨,抱起人就大步奔了回去。

    天地渺遠,腳下水花四濺,除了一顆趕快要找到馬車的心,秦頌慌張得什麼念頭都不剩了。

    **

    「湯藥,湯藥!」

    秦府的一間內院被婢女圍得水泄不通,掌事的宋姑姑在門口撐著場子,急切地催促著往來之人。

    間或有一盆血水從屋內端出來,緊接著,滾熱的湯藥和濕布巾又忙不迭被傳了進去。

    剛從佛寺趕回來的夫人江鳶,一聽沈青棠病得嚴重,臥榻不起,心悸得險些站不住腳,見到門口的姑姑便憂急地問:「怎麼了,棠兒這是怎麼了?」

    宋姑姑欲言又止,隱晦地引著江鳶如房,撲面是一片淺淡的血腥味。

    翠綃帳下,只見沈青棠蓋著薄被,額上敷著塊冷布巾,面色蒼白地臥在榻上,烏髮被汗浸濕了貼在耳邊,瞧著虛弱不已。

    宋姑姑湊在江鳶的耳邊,愁著眉小聲道:「月潮淋雨,高熱不退,下血不止。」

    「啊?」江鳶訝然不已,憂心萬分,忙走到榻前去看望了起來。

    宋姑姑緊跟其後,急得嘆了口氣:「唉,郎中才來瞧過,說是氣血本虛,又添病篤,只怕是難熬啊。」

    江鳶坐到榻前,憐愛地撫了撫沈青棠滾燙的面龐,眼裡不禁濕潤了一片。

    十多年未見了,當年那個一點點小的囡囡,已出落成了這般秀美的姑娘,眉宇間還有幾分她娘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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