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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0:36 作者: 新了個喵
    忽然,身後有隻手繞過她扯住帘子,刷地一下將車簾拉攏。疾風被阻隔在馬車外,冷然的感覺倏然遠離。然後,寬大溫熱的棉氅從身後罩下來,將她整個人緊緊裹住。溫若怔了怔,緩緩回過頭,卻見謝屹辭又坐回離她稍遠的位置。

    她的鼻尖紅紅,賭氣似的將披在肩上的棉氅丟開,然後偏過腦袋不再看他。

    雖然不再看他,可溫若心口悶悶的,隱隱感覺有道灼熱的視線正望著她。不多時,耳邊仿佛響起一聲極低的嘆息,溫若抿了抿唇,繼而回首......肩頭一沉,謝屹辭拿著棉氅為她披好,長指將兩條系帶系好。然後,他亦抬眸凝向她。

    四目相撞,溫若能清晰地看見他眼裡脆弱的自己,同樣的,兩人近在咫尺,她亦能看清他病倦的眉眼。心中酸脹難抑,溫若伸出手輕輕圈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然後將下巴置於他的肩上......直到謝屹辭環住她的腰,溫若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

    她多怕他又將她推開。

    幾日來,她終於又有了抱著他的實感。酸酸麻麻的滋味溢滿心間,溫若咬著嬌唇攀在謝屹辭身上嗚咽出聲......感受著懷中人的顫抖,謝屹辭沒有說話,只是將環在她纖腰上的手漸次上移,緩緩拍著她的脊背,似有勸慰,更是輕哄。

    許是連日來的緊張在這個懷裡漸漸消散,很快溫若便睏倦地睡著了。外頭的風聲亦是小了不少,好似也不願打擾馬車中的安穩靜謐一般。謝屹辭調整了個姿勢,讓溫若枕著他,睡得更安穩些。

    狐狸眼低垂,望著她沉靜的睡顏,謝屹辭才敢將眼底真實的情緒顯露。眉心漸漸皺起,強撐著的病體已然快到極限,謝屹辭極力壓著喉間的腥甜,然而——

    「啪嗒。」

    鮮紅的血液順著指尖滴落,發出細細的輕響。不知是聽見聲響,還是聞見淡淡的血腥味,睡夢中的人兒忽地蹙了蹙眉。謝屹辭眉心一跳,立即將手伸出窗外,不讓淌出的鮮血擾她安眠。只是......身上劇烈的痛楚讓他不由地心慌,現下只是指端,若是旁的地方再滲出血來,該怎麼辦?

    謝屹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本就愛哭,若是那樣,豈不要哭壞眼睛。

    ......

    不知睡了多久,溫若睜開睏倦的眼皮,睡眼惺忪地半坐起身。馬車已經停下來,搖晃的感覺消散不見,只是......車廂之中只有她一人。溫若猛然清醒,還未有所動作之時便聽見馬車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護送公主入宮。」

    腦海里的嗡鳴聲忽地響起,溫若渾身都在抖,整張臉白得幾乎沒了血色。而外面的人顯然毫無察覺,吩咐完後便由范晞攙著緩緩朝府里走去。

    馬蹄揚起,車身緩緩移動。然而這時,馬車裡的人倏然將垂落的車簾用力掀開,未等馬車停下,甚至還未等車夫反應過來,她便冷著臉朝車下一跳。好在祁芳就在馬車邊上,趕忙上前扶了一把,才不至於讓她把雙腳扭了。

    踉蹌著站定後,溫若緊緊攥著拳,疾步朝著那個背影走去,「謝屹辭——」

    她的聲音不重,卻能讓所有人都聽出她聲線中的慍怒。好在護衛軍在入城後與他們分開,徑直回宮去復命。此時此刻,周圍只有謝府的府兵和一些與他們最親近的人。

    在溫若喚出謝屹辭的名字後,周遭忽然安靜下來,那個剛邁入府門的身影亦是頓住。只是,卻沒有回身朝她望過來。

    「你非要如此麼?」溫若忍住哭腔,一字一頓,「謝屹辭,你真的要趕我走?」

    夜色漆黑,府門檐角下的兩盞燈將門內人的身影拉得很長。溫若眼裡霧氣漫布,故而沒有看清謝屹辭微晃的身體。待眼淚滾落,她的霧眸驟然一痛,謝屹辭並未回頭,而是徐徐朝內走去......

    「公主......」祁芳眼中亦是泛著痛楚,她扶住溫若的胳膊,低聲安慰:「將軍解蠱需要時間,我們先回宮去住幾日好不好?」

    溫若垂著眸,感受著心往下沉,連呼吸都窒著痛。她覺得很累,有一瞬間她很想順著祁芳的意思上馬車,回宮,再不管他了。

    ——反正他都到府了,蠱醫也在,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都下了決心了,可腳步生生頓在那兒,怎麼也無法移動半分。眼前朦朧一片,她恍然又想起方才與他對視的瞬間。無論他怎樣故意將她推遠,他的眼神都騙不了人。

    心口被牢牢揪住,溫若咬了咬唇,讓自己清醒了些。然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忽然提裙朝里跑去......

    才跑了幾步,溫若便看見謝屹辭走在她前方的不遠處。心底悄然升起一陣疑惑——

    他怎會走得這樣慢?

    顧不得多想,溫若疾步往前,繞過他擋在他面前,「你到底是怎麼......」

    話未說完,溫若整個人僵在原地,仿佛陷入冰窖一般,再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因著夜色漆漆的緣故,方才她沒看清他顫抖的身子,而此時此時,在漸次漫開的血腥味之中,她終於看清了他幾乎快要破碎的樣子。

    寬厚的外袍快要被鮮血浸透,溫若不曉得他身上的何處在淌血,亦或許,他全身都在淌著血。她伸出指尖想要碰一碰他,卻又不敢真的觸碰到他。整個人失去任何反應,連眼淚都跟不上她心口的鈍痛。

    謝屹辭本就已是半昏迷的狀態,他半眯著眼,僅靠著范晞的攙扶才能勉強前行。他只能緩步而走,因為身上的血液會隨著他的走快而淌得更多。他算好了一切,甚至不惜傷她的心,也不想讓她瞧見這一幕。可仍是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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