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2023-09-23 17:20:36 作者: 新了個喵
隱在寬大衣袖中的手握著冰涼,微微顫抖著。鄭胥是多敏銳的人,聽見她的話便瞬時明白了她的來意。他依舊那樣笑著,目光中只有深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意,他沉聲開口:「動手吧卿卿。」
——能死在你的手上,簡直太美妙了。
太后面色沉鬱,聽見他的話反而不慌亂了。她冷靜地拿出暗藏於袖中的匕首,面無表情地將尖端抵住他的心口。
然後,堅定而緩慢地將匕首推入他的心臟......
溫熱的血瞬間從他的胸膛中湧出來,有幾滴濺在了太后煞白的臉上,宛若紅梅綻開。握著匕首的掌心亦是被鮮血染紅,可她臉上無悲無喜,眼神已是空洞一片。
外頭的獄卒對血的味道極度敏感,濃郁的血腥味順著門縫飄出,他的眉心微跳,不敢耽擱忙向站在不遠處的溫硯躬身稟話......
溫硯急急邁進鐵牢時,鄭胥已然斷了氣。而太后亦是倒在地上,唇邊不斷溢出黑血......他的心頓時揪痛萬分,本就虛弱的臉上倏地血色全無。
「母后!」
這一聲,哀慟又自責。年輕的帝王半跪於地,抱著母親,眼中一片赤紅,「傳太醫,傳太醫!」
「硯兒......」太后已是氣若遊絲,她抬起手輕撫兒子的臉,自嘲般笑了笑:「母后這一生做了很多錯事,但都不後悔。唯一、唯一後悔的,便是......對不起你的父皇......」
微濁的瞳仁漸漸渙散,太后半眯著淚眼,輕喃:「本想來世償還、償還今生欠你的,可你大概不會想見我......那便算了罷......」
——永生永世,我再也不會打擾你。
冰冷的淚順著面頰滑落,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無力的手垂下......一封信自她的袖中滑出。
溫硯悲痛難抑,攥著雙拳合眼哀泣。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顫抖著手將落在地上的信封拿起、拆開,信上的話不多,可每個字都決絕異常。
「我乃罪人,於國於君皆是有罪。帶罪之軀,不配葬於皇陵,更不配與先帝同葬。待我死後,以一把清火焚我殘軀,將我的骨灰撒於汨清江上,洗我此生罪孽。我之心愿,望吾兒替我完成。」
她不再以哀家自稱,因為她清楚,自己再當不起這大昭的太后......自戕,是她最好的歸宿。
良久,溫硯將太后的屍身平放於地,隨即雙膝跪地,顫著身子悲痛叩首:「兒子知道了。」
*
太后猝然而逝,宮廷中知曉實情之人亦不敢多言。溫硯對外只稱太后是因病而逝,作為兒子,他確有私心。
——他想為母親保留最後一絲體面。
他依著母親所願,只是將一副空棺木藏入皇陵。待做好這一切,他已是精疲力竭。
而此時,寧國二皇子忽然來訪......溫硯心力交瘁,可作為一國君主,他又不可不接待鄰國皇子。於是,設下宮宴款待,並欲一探他的來意。
可宮宴上,雲琛只是淡淡地與他與文臣們說些客套話,好似真的只是來品嘗大昭美食一般......直至宮宴結束,雲琛臨走之時,向溫硯獻上了禮物。待他走後,溫硯將檀木盒揭開,裡面有一塊上好的玉,和一張紙條......
溫硯拿起一看,頓時起身,「備駕,朕要去謝府!」
*
溫硯夜訪謝府,謝屹辭並不詫異。事實上,自他聽聞二皇子進宮的消息,便知曉了他的用意。
「屹辭,」溫硯坐於書房軟椅上,屏退了左右眾人,「雲琛說他有解蠱的法子......」
「臣知道。」
溫硯眸色一頓,白著臉輕咳幾聲:「那你可知他的條件?他希望朕下旨,將雲泠賜婚於你......」
「臣知道。」謝屹辭再度重複,「臣已經拒絕他了。」
聞言,溫硯眼眸漸暗。他承認,自己不願放開雲泠。可雲泠的心從來只有謝屹辭一人,加上他的蠱毒,若是再不得解,怕是再難迴旋......
一個人若是能生,是絕不會求死的。謝屹辭那樣決然的拒絕雲琛,亦是將自己的生路全部堵死。其中的原因,並不難猜。
溫硯低聲問:「是因為,若若嗎?」
謝屹辭漆眸漸沉,卻沒答話。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記輕響,謝屹辭略一偏頭,心口沉了沉。溫硯亦是察覺到了這輕微的動靜。很快,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溫若原本是過來書房找謝屹辭的,可遠遠地看見李祿全站在書房外不遠處的樹下——她心中一喜,李祿全在此處,說明皇兄來了!
她悄悄走過來,原本想著他們或許在商議要事,她便外面等一會兒。可她才走近些,便聽見幾句模糊不清的話......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被刺了下。
推門而入,她看了看謝屹辭,然後望向虛弱的皇兄。溫若走過去,扶著皇兄的胳膊往外走:「李祿全,送陛下回宮,傳太醫仔細瞧一瞧。」
皇兄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溫若擔心極了。而溫硯心知溫若如今的情況,亦不敢與她多說,怕刺激到她內心深處鈍痛的回憶。
於是,便任由李祿全攙著離開了。
待目送皇兄走後,溫若的心依舊懸著難以安放。她咬著唇轉身回到書房,將門關上才緩緩走到謝屹辭面前,「你、你生病了麼?」
謝屹辭沉沉望著她的霧眸。既然被她聽見了,他便不想尋些蹩腳的話來瞞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