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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0:36 作者: 新了個喵
「是朕。」
屋內傳來茶杯落地的聲響時,祁芳心口微顫,她攥了攥拳想推門進去,終是生生忍住了。而溫若揮手將茶杯拂落地面後,雙手撐著桌面站起身,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記憶中和善的父皇和面前這張看不真切的臉難以重合,她嗡聲質問:「為什麼?」
思緒漸亂,她的腦海里浮現出在邊關作戰時的謝屹辭。所以,他身上的一道道傷痕換回的又是什麼?
百姓的誤解謾罵?君主的蓄意加害?
可笑。
極其可笑。
望著女兒沾滿淚的蒼白小臉,老皇帝面露沉痛,眉眼間的糾結尤甚,他低聲說:「若若,父皇別無他法。屹辭的父親不過是聽了弟弟謝嶼的挑唆,才心生反意,在朕與他長談後便將謀逆之心收起。可謝嶼狼子野心,才有了後來的遂夷之戰,謝炎將軍才會戰死沙場......」
溫若呆怔在地。父皇的話和謝嶼的話好似都有他們的道理,可她清楚他們之中必定有人是在說謊的。
「那讓賢書呢?」
老皇帝呵笑一聲,輕嗤:「不過是謝嶼的說辭罷了。若沒有他口中的讓賢書,他何來正大光明的藉口謀反?當日他的計劃便是在屹辭的及冠宴上逼朕退位讓賢......若若,朕別無他法,才不得不催動屹辭體內的噬情蠱。」
溫若心口發寒——
既是催動,說明噬情蠱早已進了謝屹辭的體內。人人皆為自己打算,又把他當成什麼?
她面無表情地抬手拭去眼尾的淚,冷聲問:「那今日父皇引我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老皇帝略微愣神,隨即從衣袖中拿出一瓶藥遞給她,「這是解開噬情蠱的藥,讓屹辭服下便可無事。謝嶼蠢蠢欲動,不日便會發動謀逆。此事交由朕來處理,朕會護住你和屹辭的。」
殷紅的小瓷瓶異常扎眼,溫若凝了好一會兒,才將藥瓶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裡。
*
從禪房裡出來,溫若仿佛失了所有力氣,祁芳扶著她,卻沒有多問一句。主僕倆緩步朝前走去,經過祈願樹時,一名年輕的小僧上前,雙手合十道:「貴人可需要給人求平安符?」
祁芳望著溫若呆愣的神情,正想開口拒絕時,卻聽見溫若低聲開口:「好。」
兩人跟著小僧來到樹下,小僧將一枚平安符遞給溫若,「貴人將平安符置於掌心,站於此福樹之下雙手合十,將心底的願望默念三遍即可。」
溫若閉上微腫的雙眼,於一片暖陽之下,誠心祈願——
往後餘生,願他無病無痛,一世順遂。
當她睜開眼時,陽光將眼眸刺痛,讓她不由地紅了眼。
*
回去的路上,溫若坐在馬車裡,始終靜默不言。直到快到謝府時,她才好似回過神一般,同祁芳說:「喚方大夫過來一趟。」
諸多事情交雜在一起,讓溫若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輕信旁人。哪怕那個人是她最親的父皇。這瓶解藥,必須讓方大夫驗看後才能用。
她如遊魂一般走回寢屋,未料到推開門,謝屹辭正靜坐著,似乎在等她。四目相對,溫若的心口發酸,好似有千言萬語想同他說,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回來了,」謝屹辭臉色較昨日好了不少,「累不累?」
溫若搖搖頭,有氣無力地在他邊上坐下來。沉默半息,她好似想起了什麼,從衣袖中拿出求來的平安符,遞給他:「給你求的。」
謝屹辭眸光微動,將小小的平安符收於掌中。再抬起眼,眸中漆色漸深,他的喉結滾動,沉聲開口:「除了這個,還有別的麼?」
話中的試探意味明顯,溫若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沉重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她忍著眼裡的淚,悶聲問:「你想問什麼?」
她從來沒想過,她會與謝屹辭走到這一步。不過,是她活該。是她欺騙在先,又有什麼資格責怪他的試探?
「我......」
還未等謝屹辭開口,謝嶼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並漸次逼近,「叔父同和說過,溫氏狡詐,你又何苦再問她一次,徒增傷心。」
府兵將寢屋重重圍住,謝嶼眼露殺意,慍聲:「來人,搜身。她的身上必有老皇帝給的用來傷害你的毒藥。」
聞言,溫若心中卻無半分懼意。她只怔怔望著謝屹辭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裡辨出一些情緒。她不怕任何人的誤解,唯獨他。
幾名女護衛上前,依言想搜溫若的身。然而她們還未碰到溫若的衣衫,便聽見謝屹辭面無表情地開口:「別碰她。」
「屹辭!」謝嶼神色冷冽,厲聲:「你莫要再昏頭。」
見兩人僵持著,溫若深吸一口氣,將藥瓶拿出來放在桌上,望著謝屹辭平靜地說:「這是我父皇給的,他說這是解藥。我已讓祁芳去請方大夫,本是想等他驗明後再告訴你的。」
「一派胡言,真是會狡辯。」謝嶼在一旁冷笑,「屹辭,你還要一次又一次相信她的謊話嗎?噬情蠱、及冠宴、寒韶寺,這一步步全都是老皇帝的算計,連這位永樂公主也是他用來算計謝氏、糊弄你的籌碼。」
謝屹辭眸色漸寒,他緊握著手中的平安符,不發一言。不多時,他朝外走去,冷聲吩咐:「別動她。」
事到如今,謝屹辭依舊無法對她下狠心。謝嶼無奈喟嘆,又恨恨地睥了眼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