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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0:36 作者: 新了個喵
    抱得很緊很緊。

    謝屹辭的身體有一剎那的僵硬,然後他慢慢地垮下脊背,將臉貼向她的雪頸。不多時,溫若的脖頸處傳來微熱的濕潤。

    她的心感受到被灼傷一般的鈍痛。

    第46章 心疼 屹辭,你有我了。

    相較京城的皎潔皓月, 信陽的夜空厚雲密布,連一顆星都尋不見。

    自信王的死訊傳到封地,溫殊的生母常太妃幾近崩潰, 而皇帝正是知曉她會情緒不穩, 因此沒有給她入京的機會......一個母親,連兒子的喪禮也無法參加,只會讓她的仇恨滋長, 變得愈加瘋狂。

    這些時日,常太妃終日與酒為伴,早已不知今夕何夕。只一件事她記得, 並且日日去做。那便是到了夜晚, 她必定會到王府最偏遠的南院去找那個人......

    今夜的常太妃痛苦異常, 這幾日溫殊總是會在夜裡入她的夢來, 質問她為何不替他報仇。常太妃飲了好些酒,進屋便將桌上的茶壺茶杯摔了個粉碎,隨後拖著搖搖晃晃的身子立於屏風前, 抬起顫抖的指尖, 撕心裂肺地哽聲逼問:「殊兒死了,殊兒被人害死了!你為何還在這裡, 他是你的兒子啊!」

    半透的屏風隔開了她與那個男人的距離, 屋內昏暗的燭光將男人的身影印照在屏風上。良久,男人幾近冷漠的聲音響起, 「出去。」

    他的語調清冷低沉, 襯上他明晰的身形,可以看出保養得十分得宜。

    常太妃被他的冷淡絕情刺傷心肺,她哭喊道:「你有心嗎,殊兒是你唯一的孩子!謝屹辭、是謝屹辭殺了他, 你竟不去尋他報仇?」

    「出去。」他再度重複。

    常太妃煞白的臉上沾滿了淚,通紅的眼眸中儘是絕望之色,她轉身一步一頓地走到門邊......

    「殊兒的事,」男人薄唇微抿,沉聲:「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聞言,常太妃的唇瓣輕顫,終是沒有再說一句話,頹然離開。而坐於屏風後的男人,捏著滾燙茶杯的手骨節分明,似有青筋突起。

    終於,他冷然的眸光中浮出幾許痛色。

    *

    夜漸深,風漸起。

    微涼的風早已將頸側的些許濕意吹乾,兩人緩緩鬆開彼此。溫若忍住酸澀,靜靜凝視謝屹辭澄澈的眼睛,發現他漆眸中的哀傷已然不見,那些許脆弱仿佛從未有過。

    ——他還是那個無所不能、堅不可摧的謝屹辭。

    溫若抬手用柔軟的指腹蹭去他唇角殘著的血,而謝屹辭順勢握住她的手,牽著她靜靜走回寢屋。

    「方大夫為我備了藥浴,」謝屹辭揉揉溫若的腦袋,溫聲道,「你先歇息,不必等我。」

    「好。」

    可溫若怎麼睡得著呢?待梳洗結束,她怔怔地靠著床頭,毫無睡意。直到燭心爆破的聲響扯回她飄散的思緒,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謝屹辭怎麼還沒回來?

    什麼藥浴,泡了近兩個時辰還未結束......

    溫若心口微微揪起。不作他想,她起身換好衣衫披上斗篷朝外走去。深夜寂靜,待溫若行至獨立的湢室,室外的方大夫見到溫若,亦不驚訝,只恭敬行禮:「見過公主。」

    「方大夫免禮,」溫若面露擔憂,問道:「將軍今日泡的是何藥浴,竟要如此之久?」

    「就是尋常的藥浴罷了。」

    「方大夫,我要聽實話。」溫若正色道,對方墨澄簡單的說辭完全不信。

    良久,方墨澄凝重的神情有些鬆動。他喟嘆一聲,才低聲開口:「回稟公主,將軍泡的確實不是尋常藥浴,而是洗去傷疤的藥浴......」

    隨著方墨澄的話,溫若的臉色漸次變白。待他講完後,溫若幾乎是用僵著的手推開門,迎著濃郁的藥味走進湢室。室內水霧繚繞,除了藥味溫若還聞到絲絲血腥味。如此重的藥量都蓋不住血腥......他是流了多少血?

    溫若合上屋門,心口郁澀難抑。她分不清眼前是熱霧還是她眼中蓄起的水霧,沉重的腳步亦挪不開半分。

    「不聽話。」

    一片霧氣中,她看著謝屹辭身著緋色寢衣向她走來,原就白淨的臉龐此時更是毫無血色。溫若亦是快步走過去,卻繞開他朝內室走去,未料到謝屹辭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快速旋身抬起手用掌心覆住了她的眼睛,輕緩地將她往軟榻上帶。

    冰冷的溫度從眼皮傳至心臟,溫若身子微顫,眼睛瞬時熱了熱。

    ——在她的記憶里,謝屹辭身上永遠是暖的。可是此時此刻,在這熱氣騰騰的湢室之中,他的身體卻如置身冰窖一般寒冷。

    他究竟受了怎樣的苦楚?

    溫若不敢掙扎,甚至連動都不敢動。她害怕她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傷口,再傷到了他。她由著他將自己帶到榻上,聽著他扯動榻邊的鈴鐺。然後,似有奴才進屋將內室的浴湯收拾乾淨。不多時,室門合上,裡頭濃重的藥味、血腥味都漸次散去。

    謝屹辭終於鬆開她,然後在她身邊躺下來,並扯過軟榻上的錦被兩人蓋住。他似乎真的很疲累,只輕輕撥了撥溫若額間的碎發,說:「睡吧。」

    溫若心口酸脹,腦中全是方才方大夫說的話。她捏了捏僵直的指端,忽然側身去解謝屹辭寢衣腰間的系帶。她的胳膊撐在他邊上,固執地去扒他的衣衫......既然他不讓她看那混著血的浴湯,那她一定要親眼看看,他身上到底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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