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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0:36 作者: 新了個喵
第9章 皇兄 繼續騙下去。
寒風呼嘯,呼呼刮著耳廓。
溫若連棉氅都沒穿,卻絲毫不覺得冷。穿過內院後不久,眼帘便印出一群人影,而她的目光只牢牢盯住一個人,隔著霧蒙他的明黃袍依舊清晰,暖陽照拂著胸前那條金龍,顯得愈發栩栩如生。溫若倏地停下腳步。
少時溫若就愛跟著溫硯玩兒,父皇對皇兄素來嚴苛,皇兄的課業一向繁重,而她總能想出辦法救皇兄於「水火」;哪怕被父皇發現,只要她撒撒嬌,便也過去了。即使太后素來不喜她與母妃,但皇兄與她之間卻是感情深厚。
父皇曾開玩笑地說,「朕的若若永遠都有天子庇護,如今是朕,等朕百年之後,硯兒會護著你。若若一輩子都可以無法無天、任性妄為。」
可百年怎會一眨眼就過去了呢?不久前還答應要陪她過生辰的父皇怎麼就不見了?
眼前的水霧漸濃,皇兄的身影亦是越來越清楚。溫若多想撲進皇兄的懷裡放肆大哭,可是她不能。
時移世易,如今皇兄已是天子。在兄妹之前,他們先是君臣。她不可以再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溫若抬手揉了揉眼睛,擦去一些淚,然後朝溫硯欠身行禮,哽聲:「參見陛下。」
溫硯望著妹妹朝他飛奔而來,卻漸漸緩了步伐,曾經的傲然肆意消失不見,徒留蒼白脆弱——
短短十數日,她竟然瘦了那麼多。
他的妹妹,不再嬌嬌地喚他皇兄,更不似從前在私下無人時叫他哥哥。如今她紅著眼圈,眼眸濕潤,小心翼翼地行禮稱呼他陛下。
本就虛弱的心臟更添窒悶,溫硯壓下心口的酸澀,張開雙臂低聲開口:「若若。」
溫若微怔半瞬,憋了許久的淚再忍不住,她撲進溫硯的懷裡委屈落淚,「皇兄......」
溫硯抬手輕拍溫若的脊背,這一抱他更能感覺到她的消瘦。溫硯不禁仰頭望天,眼尾泛紅。父皇才逝去不久,他就將妹妹照顧成這樣。若是父皇還在,必定是要狠狠責罰他的。
——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天色驟變,狂風乍起。皇帝的身子吹不得風,李祿全在一旁憂心提醒,溫若這才想起皇兄病弱的身體,故而立刻扶著他進屋內說話。
宮人侍衛包括李祿全皆守在屋外,裡頭只余兄妹兩人和祁芳。
兩人坐下說話,溫硯摸了摸溫若的頭,道:「若若受委屈了。」
溫硯滿臉疲態,眼瞼下方有些青。溫若豈會看不出來皇兄有多累。父皇走得突然,國家大事、黎民百姓,所有重責皆壓到皇兄的肩上,怎能不累?再加上守皇陵多日,皇陵環境陰寒,皇兄的身體一定受不住。想來才回宮不久,便又趕來寒韶寺來見她......
溫若不願讓他更難受,便彎起眼睛笑:「我沒事!」
「哪裡沒事了......」祁芳嘟囔了句。她本就是藏不住話的性子,看著自家公主委屈卻還要在陛下面前強顏歡笑,她怎能不難受。
聞言,溫硯望向祁芳,沉聲道:「祁芳,你來說。」
拋開旁的不說,那夜派歹人給公主下藥之事,讓祁芳如鯁在喉。如此歹毒之事,做的人真是不怕損了陰德。
隨著祁芳的話,溫硯的臉色越來越沉,猶如浸了一層寒冰。待語畢,他的心絞了絞,然後偏過頭劇烈地咳嗦。溫若嚇得趕緊起身,掏出袖中的帕子給皇兄擦拭唇邊咳出的血......
李祿全站在門外,急得團團轉,然而皇上進屋去下了命令,不許他們擅自闖入,他只好在心裡默默禱念,盼著陛下千萬別出什麼事兒。
好一會兒,溫硯終於平復下來,溫若偏過頭狠狠瞪了眼祁芳,神情略惱地將人趕了出去。
溫硯心中無限悲涼。
他的母后和親妹妹,怎能狠毒至此?
今日來此,他本打算接溫若回宮,但如今的形勢,只怕宮中也不安全。將溫若接回去,反倒方便了母后動手。他想護著溫若,可他不可能時時在後宮,若遣人保護,也總會有疏忽的時候,那樣只怕會置妹妹於險地。
「若若,屹辭可曾醒過?」
溫若點點頭:「醒過幾次。皇兄來前才醒過一會兒,不過現下又昏過去了。」
溫硯喟嘆一聲,面上愁思愈濃,他望著溫若,問:「若若覺得他如何?」
溫若有些驚訝。
——皇兄不是來接她的麼,問她這個作甚?
她抿抿唇,沉默片刻,老實道:「他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我有點怕他。」
頓了頓,她又蹙了蹙眉,聲音漸弱,「而且我還說謊騙他了......」
溫若垂下頭,咬著唇瓣。關於她是如何騙謝屹辭的細節,這會兒她有些說不出口。
見狀,溫硯頓時瞭然。溫若自小闖了禍便是這副模樣,他抬眸看向祁芳,示意她來說。祁芳將事情大致說了遍,她也是聽公主說的,其中的細節也不是一清二楚,只能講個七七八八。
溫硯神色微變,凝眸沉思半息,心中恍然浮現出一個辦法。
「若若,」溫硯溫聲開口,一字一頓,「繼續騙下去。」
「什、什麼?」溫若一臉茫然,不可置信,「皇兄說什麼?」
是她聽錯了吧?
一定是她聽錯了!
然而溫硯又重複一遍同樣的話。
「為何......」溫若惶惑,眸中儘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