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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0:36 作者: 新了個喵
黑暗籠罩,恐懼數倍攀長。
溫若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直到脖子觸到一片綿軟,她心口一驚,忙往外挪。可胳膊忽地被扯住,整個人動彈不得,只好任由綿軟擦過後頸......
後腦貼上棉枕的瞬間,她不由地怔了怔。
床榻上僅有一隻棉枕,原來方才她的僵直不單單是因為緊張,還有因為梗著脖子而難受酸疼的緣故。
真是沒想到,謝屹辭這人居然還蠻厚道的。
「許久不曾與我同榻而眠了?」
溫若才堪堪鬆了口氣,便聽見謝屹辭低沉的問話聲。心口處仿佛擂鼓齊鳴,警鐘霎時在她耳邊敲響。
厚道個鬼!
姓謝的這是要給她下套啊!
一定是因為她的舉止慌怯引起了他的懷疑,這才故意來套她的話。若她順著他的意思說是的話,那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要問——
「許久未曾同榻而眠,那孩子是何時有的?」
謝屹辭必定能看出她的小腹平平,估算出月份不大。若是想藉此問下去,必能抓住她的錯漏。
淵政將軍十四歲時任神嵬軍前鋒,善奇兵突襲,名震敵國,十八歲時就成了西境不敗的神話。這樣的人,哪怕記憶全失,刻在骨子裡的洞察力也絕對不容小覷。
論排兵布陣,溫若自知毫無資格與他相比。可現下的情況,她卻不一定會輸。雖說他善走奇兵,可她畢竟看過那麼多話本子......多虧了不著調的祁芳,從宮外弄來諸多稀奇古怪的話本子。
男女間情情愛愛那些事,她雖沒經歷過,卻早已深諳於心。謝屹辭不是對她心存懷疑嗎,那她便反其道而行。
計上心來,溫若沉默著靠過去,大著膽子把側臉貼到謝屹辭的肩上,柔聲道:「屹辭,我很想你。」
看話本子時不覺得,如今自己說出來,哪怕盡力說得婉轉蜜意,可仍然帶著一絲僵......且酸。
簡直要酸掉牙。
不過身側的人猛然繃直的反應令溫若很是滿意,她在黑暗中無聲地勾了勾唇。
呵。
大將軍,這招叫劍走偏鋒。
哪有夫妻間會陌生僵硬地一問一答,她這番答非所問,才更顯合理。
不是麼?
果然,良久都沒聽見謝屹辭再開口。不多時,他略微往裡挪了半分,不動聲色地遠離她的貼靠。
溫若微愣。
——這是嫌棄她?
她也往外挪了挪,心中咕噥腹誹:要不是為了保命,誰稀罕貼著他?
「你......」謝屹辭皺眉,腦中的混沌愈深,語氣隨之漸弱,「叫什麼?」
溫若正走神著,加之他的聲音偏輕,沒聽清便脫口而出地「啊」了一聲。
聞言,謝屹辭又將問題重複了一遍:「你的名字。」
「......溫若。」
許久沒有回話,溫若用指腹按著酸脹的太陽穴,半分都不敢鬆懈。待聽見謝屹辭輕嗯了聲,淡淡地說了句「睡吧」。
溫若瞬間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她這算是暫時過關了吧?
......保命真是太難了。
隆冬天實在是冷,火盆子裡的碳火似乎也燃盡了。溫若冷得瑟瑟發抖,蜷著四肢將自己團成一團。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讓她保持清醒。
枕畔臥著虎,如何能酣眠?
然而不知是迷藥未清除還是今日樁樁件件令人膽戰心驚之事,讓窩在枕上的溫若眼皮漸重。她強撐了一會兒,終是抵不住睏倦,沉沉入眠。
黑暗中,謝屹辭聽著均勻綿長的呼吸聲,知曉她已睡熟。他支起身子抬手將床幔撥開些,借著透過縫隙的燭光去看她......
溫若。文弱?
他凝著她的眉眼,見她鴉睫輕顫。目光下移,他注意到她的櫻唇泛著白,似有被凍青之勢。
——確實挺弱的。
謝屹辭長臂一伸,拿過那條並不寬大的棉被裹住蜷縮的人兒。幾息後,見她不再冷得顫抖,唇瓣也漸漸恢復血色。他便繼續在里側躺下。
他有太多的疑問,即便這個姑娘自稱是他的妻子,他也難以放下戒心。她的一言一行中隱隱透露著偽裝,卻又滴水不漏。
真真假假,令人難以琢磨。
還有那兩人口口聲聲喚他將軍。若他是將軍,那麼溫若的身份又是什麼?方才將那兩人丟出去時,他環顧了外面的環境,加之屋內濃郁的檀香味,他應當身處於佛寺或者庵廟之中。
若是將軍與夫人,何故會居於此?那兩人又為何要對她不利?
謝屹辭原本打算仔細盤問二人,可腦中間歇傳來的刺痛感讓他不得不速戰速決。而此時,那股刺痛漸甚,他用掌心抵住額頭,卻毫無作用。被殷紅漩渦吞沒前,他又望了眼身側的糰子......
*
一夜無夢。
溫若掙開酸澀的眼眸,腦袋清明了不少。不多時,思緒逐漸回攏。垂眸看見蓋在身上的棉被,她猛然驚醒,偏頭朝里側望去。謝屹辭似乎睡得很沉,神情疏淡,好似並不覺得冷。溫若趕忙給他蓋好棉被,又將被角掖好,這才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
幸虧他未被凍醒,沒有發現她在睡夢中搶了他的被子。
外邊的寒風疾雪漸歇,微弱的晨光透過窗牖照進來,讓屋子裡亮堂了些。這時,外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溫若的小臉倏地發白,昨夜的驚恐再度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