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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7:42 作者: 雲拿月
這場聚會還要許久才能結束,飯都還沒開始吃,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姜蜜獨自打發時間,默默嘆氣。
包廂的門忽然開了,伴隨著幾個女人打趣的聲音,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踏進門。
「盛寧你終於來了!看我們都等了你多久,再不來我們要去路上找你了!」
姜蜜在聽到名字的剎那愣了,看清來人,更是一僵。
西裝革履的男人挺拔軒昂,褪去了學生時代的青澀,派頭十足。俊朗五官一如當初,多了幾分被時間磨礪的痕跡,稍稍滄桑了些許。
但還是好看的,他是這群男人里最搶眼的一個,和高中時一樣,作為年級里最受歡迎的男生,他走到哪裡,女生的關注就在哪裡。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喜歡追逐美的事物,盛寧成績一般,但所謂校糙,有如此『盛名,只要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樣子夠帥夠迷人,誰還去管其它的。女生們對他趨之若鶩,一個接一個前赴後繼。
不諳世事的歲月誰都有----姜蜜高中的時候也喜歡過他。
一群人聚過去,也把姜蜜叫了過去,男人們寒暄著拍肩遞煙。盛寧的目光落在唯一沒有和他說話的姜蜜身上,停住:「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姜蜜回了聲,在旁邊幾縷看熱鬧瞧好戲的不安分眼神中,淡淡道:「我記得你不是我們班的,怎麼也來了。」
盛寧是高中時人人皆知大名的校糙,但和姜蜜他們不同班。
他頓了下,笑道:「你這樣也太傷人心了,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嗎?」
不等姜蜜說話,幾個女人插話附和:「就是啊,大家都是同學,不是同班有什麼關係,難得有機會聚一聚,一起玩怎麼了?」
冷不丁有人說:「難不成姜蜜你還在介意以前的事情?」
聽她們果真扯到這上面來了,姜蜜驀地臉色微沉,身上寒氣重了幾分。
少不經事,她曾經喜歡過盛寧兩個月,有一天午後體育課她回教室取東西,同在操場上體育課的盛寧突然跑來找她,把她叫到教學樓側邊,毫無徵兆地,突然就向她表白了。
他說了很多話,從第一次見面對她的印象說到為數不多的交集,說的特別誠懇,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瞳孔清晰映出她的模樣,緊張,侷促,還有略帶一絲絲沁然欣喜的詫異。
她當時愣了很久,盛寧一直問她,你呢?你對我是什麼感覺?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一直到最後,她才說了一句:我也喜歡你。
那是她對那場表白回應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話。
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群人從教學樓遮擋的暗處衝出來,有男有女,都是他交際圈裡時常來往的朋友,幾個男生拍掌大笑,吹起了口哨調笑,而女生----包括姚蕊丘在內的女生們,則掩著嘴,站在一旁笑得歡。
前一刻還在誠懇真摯向她訴說心意的盛寧,也跟著噗嗤笑出聲來,他說:「姜蜜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除了這句大概還說了別的,她記不清了,大抵是些讓她別介意,告訴她只是開個玩笑的道歉話。
姜蜜像個傻子一樣怔在原地,難堪到恨不得奪路而逃,偏偏渾身僵直,猶如冰天雪地被人兜頭澆下一大桶冰水,一動也無法動。
比後來年級里其他女生的嘲笑諷刺和男生們背後的調侃,更讓她難忘的,是盛寧毫無誠意的道歉,以及那一句「你不會是真的喜歡我吧」。
一場青春酸甜暗戀,成了令她記憶深刻的年少噩夢。
姜蜜長得不難看,可惜性格木訥,一心撲在書本上,在那時候的同學眼中,是當之無愧的書呆子。和生動又有趣的姚蕊丘比起來,顯得萬分無趣。姚蕊丘身邊聚集的追隨者、朋友,自然比她多得多。
而作為姚蕊丘好友的盛寧不過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除了姜蜜自己,大概沒有任何人放在心上。
此刻,過去多年,她們還想用舊事包圍她,微垂眸的姜蜜不禁輕輕彎唇。
再抬眸眼裡一片清朗,她不閃不避,不躲不退:「有什麼事值得介意這麼多年?都說犯了錯的人一生沉重,永遠背著罪孽的包袱向前,我沒做過虧心事,問心無愧,有什麼好忘懷不了的。」
盛寧臉色一變,笑意微斂:「你話說的有點嚴重了吧?」
幾個怔愣的女人跟著應和,一疊聲說著,「就是啊,姜蜜你幹嘛搞得這麼嚴肅……」
姜蜜沒理會她們,視線看向在旁默不作聲的姚蕊丘,那唇邊輕含的笑意看起來那麼刺眼,仿佛在嘲諷地表態----看,我都不用親自開口,有的是人來給你難堪。
班長見情況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今天是出來玩的,難得聚一聚,都少說兩句……來來來,剛剛說要玩遊戲的是哪幾個?」
眾人開局玩起了遊戲,姜蜜冷冷瞥向姚蕊丘。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下不來台?把盛寧叫來,一幫狗腿子給她做幫手,就能損掉她的尊嚴,踩她進泥里?
沒再言語,姜蜜端著酒杯,離開了人多的地方。
她面朝玻璃看窗外,背後是歡聲笑語,明明熱鬧非凡,卻讓她如臨荒野,寂寞之極。
一陣音樂徜徉淌起,忽聽有人提議:「來跳舞怎麼樣?」
有人說好,結了婚的女人們道:「我們都有家有室,不太好不太好,你們玩。」
推來讓去,成了單身的活動。在場的沒幾個單身,姜蜜偏偏是特別顯眼的一個。
同樣單身的盛寧被推了出來,和他交好也和姚蕊丘走得近的幾個女人道:「你和姜蜜都是單身,跳支舞啊!」
姜蜜繃著臉站在原地,一步未動。
盛寧朝眾人笑笑,扯了扯西裝下擺,不推脫,竟毫不客氣地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盛寧走到姜蜜面前,伸出手作邀請的姿勢:「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姜蜜沒有動。沒有抬手,沒有說話,眼神凝得像是要結冰,死死盯著他伸出的手掌。
空氣尷尬仿佛靜止。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有人忍不住抱怨:「姜蜜怎麼回事?從一進來到現在一直沉著臉,聊天不參加,玩也不給面子,真掃興……」
盛寧看著姜蜜,皺了皺眉,卻堅持著邀請的姿勢。
姜蜜只覺得腳底發涼,那種結冰的感覺再次來襲,儘管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不用在乎,可心口位置,仍擋不住洶湧浪cháo拍打,有點疼,更多的是悶得慌。
她不想握他的手,不想和他跳什麼舞。
包廂里其他人的不滿聲越來越多,姜蜜喉嚨發緊,難受得想奪路逃跑。
下一秒,門忽然打開。
服務生進來對眾人微微鞠躬,而後回身對引路帶進來的人彎身鞠了一躬,弧度更甚,態度萬分恭謹:「邵先生,就是這。」
眾人不明所以,愣愣看著門口,服務生關上門離去,看清來人,姜蜜更愣。
門口是她熟悉的身影。
邵廷抽了口煙,取下夾在指間,表情和煙氣一樣淡,眉頭卻微微皺著。他從一眾打量視線中穿過,走到她和盛寧面前。
眉間皺痕鬆開,掃過盛寧的目光輕得顯出一股淡淡的蔑然。
一個字未言,那真正居高臨下的氣勢和神態驀地讓盛寧有種自愧不如的羞恥之意。
「你……」
話還沒說完,邵廷忽地抬手,將煙尾燃盡的灰彈在了他怔愣未收回的掌心裡。
「她不和你跳。」
不是不能,不是不會,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不。
第18章
菸灰熱度不高,但也燙手,更何況是這樣一種羞辱的動作,盛寧被燙地猛然一瞬收回手,惱羞不已,怒目道:「你誰呀?!」
這個問題也是在場眾人想知道的。
沒等他們從探究對象口中聽到答案,門再次被推開,剛剛領人進來的服務生去而復返,在門邊隔著距離向姜蜜身旁的人鞠躬道:「邵先生,頂樓88包廂的幾位先生說開了羅曼尼康帝等您,請您一定要去。」
眾人一聽,立時怔住。
頂層只有兩間包廂,一個八和兩個八,不論什麼時候都不對外開放,能訂到頂層的,都是和孟家有來往的人。直白一點說,都是一個圈子裡的。
出席同學會的這些老油條都是工作已久的人,腦筋飛轉,立即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縱然有臉上面不改色的,心裡也駭了一跳。
服務員說話間,邵廷已經隨手在盆栽中的鵝卵石上掐滅了煙,輕輕一拋準確扔進垃圾桶里,而後轉身,攬住姜蜜的腰。
「告訴他們我不去。孟行言有時間,讓他們找孟行言喝。」他聲音不大,但字字醇厚清晰,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楚分明。
「我不像你們老闆閒得慌。」
邵廷的話是對服務員說的,卻對姜蜜一笑,全程沒有分給別處一絲餘光,只看著她一人,眼裡仿佛只有她,再裝不下其餘,「我沒空,忙著陪我女朋友。」
眾人皆是一驚。
女朋友?是指……
服務員應聲而去,在旁邊看好戲的姚蕊丘坐不住了,忍不住上前問:「這位先生是?」
「姜蜜她男朋友。」
他眸光薄淡,簡潔明了六個字。
男人們見他氣度不凡,尤其聽了他剛才和服務員那一番對話,心下各有計較,全都上前來打招呼,一邊試探問著他的職業,問他在哪工作,一邊掏出名片遞給他,想要結交。
「名片就不必了。」邵廷連手都沒抬,「我姓邵,宏輝邵廷。」
一般人有點成就的人自我介紹職業,無不是名字加公司加職位,像他這樣的少之又少。
然而短短四個字,已然說得足夠清楚明白。
宏輝集團上下有幾個邵?
邵氏宏輝,商圈誰人不知。
再者,除了邵家人,誰還能把一大個集團說得跟自己盤中的雞腿似得,底氣十足又理所當然?自然只有原本就理所當然的人。
姚蕊丘天天跟在孟行言身邊,同一圈的人自然有所耳聞。她忽地想起確實聽過邵廷的名字,第一次參加孟家party----也就是姜蜜和孟行言正式說分手的晚上,她聽人說邵廷也來了,只是當晚人太多,邵廷又只出現待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她沒有親眼見到真人。
這當下記起,表情霎時不太好。
宏輝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