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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21:31:50 作者: 傅祁多
她有程硯安了。
等到蘭理離開後,她才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怎麼是初三了?」
明明記得他初一初二得值班。
程硯安輕鬆一笑:「跟同事調了個班,換成了初四初五。」
說換就換。
「你找的什麼藉口?」
程硯安沒著急回。
黑河這片自成年以來他都沒再來過,依稀記得小時候有過來訪,卻也沒什麼印象,於是他話鋒一轉,挑開她的注意力,問道:「不帶我去你小時候的地方轉轉?」
蘭澤本就是隨口一問,這麼一打岔,她很快便換了關注點,哦了一聲:「那你等等我,我去換衣服。」
說完又噠噠幾下跑回了房間。
毫不掩飾的急切模樣,看得一旁的蘭理直蹙眉。
蘭澤那天特意挑了一件自己衣櫥里最好看的外套,古典青綠色的底,點綴著縷縷山水風景,淡水墨的圖案設計恰到好處地繞了肩部一圈。
為了不顯臃腫,她少穿了件衣服,但同時貼了許多暖寶寶在後背。
最後系了一條粉色圍巾堆在頸邊,喜氣洋洋地領著程硯安便出了門。
神氣得好似一隻打了勝仗的孔雀。
蘭理輕嗤。
女大不留人,這話真不假。
出了門,窮風直直呼嘯而來。
她跺著手腳,往程硯安的方向靠了靠。
程硯安一邊向外走,一邊繫著一條圍巾。她離得近,看見他很是隨意地繞了一圈後,最後系了個疙瘩。
沒錯,是疙瘩。
丑得要命。
她沒忍住,仿佛是自己的圍巾被系了個丑疙瘩,十分嫌棄地怨道:「哎呀,你這個圍巾系得好醜。」
他真的是很不會系各種結。
上次的蝴蝶結也是。
「手這麼殘,那你出庭的時候制服領帶怎麼辦?」
「那個我會。」
「來來回回就一種吧。」
他頷首:「那個只需要一種就夠。」
還挺驕傲。
「看著,我教你,」蘭澤解開自己的圍巾,一步一步地演示,「這樣,左邊壓著右邊,繞過去……然後這樣……這樣……看清楚了嗎?」
程硯安卻用行動證明,他並沒有懂。
蘭澤好脾氣地又給他演示了一遍。
這次他倒是懂了,可怎麼系怎麼難看。
蘭澤看著那個丑不拉幾的結:「……」
原來上帝給他的智商開了窗,卻把他手作能力的門給卸了。
就這樣耐心反覆教了好幾次後,蘭澤終於跳腳了:「不是這樣的!程昭淮,你這個傻子!」
說完直接撲上去親手給他左右擺弄著圍巾。
程硯安笑得像只狐狸,看著眼前那顆湊近的腦袋,低了聲,為難道:「怎麼這麼難系啊?」
樓上的蘭理和於舒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於舒然好心勸著蘭理,拍拍他:「閨女遲早得嫁人,你趁早想開些。」
「……」
「畢竟在你選的人裡面,程硯安是最合適的人選,甚至沒得挑剔。」
蘭理沒反駁。
這一點,他的確不可否認。
沒有任何人比程硯安更適合蘭澤。
當年蘭老爺子會與蘭理鬧翻,無非不是因為一個講究婚姻門當戶對,一個講究感情自由端正。
可是在他們這樣的人家裡,紈絝作派如蔣清風諸勐,再好一些的,便如溫行知這般玩鬧有分寸的,即便是這樣,也依然不符合蘭理的擇婿標準。
蘭理不似蘭老爺子,非得講究個什麼門當戶對,所以他曾經想過,要是尋個普通人,一日三餐,喜樂一生也未必不可。
只是這個孩子身上流有蘭家人的血,一來終究是血濃於水,親情仍在,作為孩子的爺爺,他自然也有權過問;二來是他的那位強勢慣了的老父親,不可能不會過問此事。
於舒然作為母親,最操心的莫過於——澤澤有舞蹈天賦,她自己也有心做首席舞者,這一生勢必會順著這條路走下去。
而舞者一生艱難,事業與家庭最難兼顧,尤其是想做首席舞者的人。
可憐世俗大多難以體諒,即使是願意尊重支持,日子長了,被身邊同齡慫恿對比著,人心不足蛇吞象,微詞總歸是會有的。
到時候免不得雞飛狗跳,白白耽誤了青春。
蘭理與於舒然其實別無所求,只要他們的女兒一生順遂無憂,可以無所顧忌地做自己喜歡的事。
所以思來想去,能入眼的,也就那麼一個人。
——他符合所有人的標準,他難得地令蘭家兩方人點頭滿意,且他的容量氣魄甚至不輸當年孤注一擲的蘭理。
程硯安,是蘭澤本就沒有受過這種環境的侵蝕,卻無奈生於這種家庭的最佳選擇;
也是一堆長輩的現實與理想的碰撞間,那份與眾不同的難得。
樓下的蘭澤被程硯安氣得跳了腳,嚷嚷了句:「不是這樣的!程昭淮你這個傻子!」
然後他們親眼看見自家閨女朝程硯安撲過去,平時衣服亂扔亂放的人,竟然親手替程硯安系起了圍巾。
看著親密的倆人,於舒然嘆道:「你的眼光總不會差的。」
蘭理推了推眼鏡,睨她一眼。
這是拐著彎夸自己呢。
樓下二人卻渾然不覺,亦步亦趨地便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