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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21:31:50 作者: 傅祁多
    現在是早上七點。

    原父原母開了個小店,早已經出攤幹活。

    飛姐的房門被反鎖,原父原母趕人的態度昭然若揭,她與順樂處境尷尬,反倒不好久留。

    收拾了行囊後,她和順樂兩人站在小樓下。

    「飛姐。」順樂喚了一聲。

    獨棟小樓的二樓並不算高,飛姐一定能聽清。

    可他大概是沒有那個心情下床、穿鞋、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順樂是個說干就乾的直脾氣,見飛姐不應她們,冷冷一笑。

    然後直接拖過旁邊的長梯,搭著牆,踩著二樓窗戶下露出的鐵筋就上去了。

    她敲著窗戶吼道:「原飛,你個豬!起床了!」

    蘭澤從沒幹過這種爬人窗戶的事,戰戰巍巍地趴在梯子上,掛在半空不敢再往上。

    慫就慫,這梯子也太晃了。

    順樂敲了大半天的窗,終於,原飛慢吞吞地開了窗戶。

    吱呀一聲。

    裡面的人眼珠無神,滿下顎的青茬,黑眼圈重得嚇人。

    蘭澤努力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飛姐安安靜靜站在那裡,可眉目儘是惘然與憂傷,像個瓷娃娃,一碰就碎了。

    「什麼時候回學校?」

    原飛垂首不語,神情怔怔的,有點呆滯。

    順樂等不到回應,氣急了便冷著臉揪著他的衣領:「原飛,老娘管你現在是覺得自責還是內疚,你給我聽好了!」

    「那些狗屁反同的言論和機構全他媽是在pua你!你沒錯,你就是個正常人!你去外面看看,這個世界五顏六色,什麼人都有,你他媽有必要為了自己父母那麼一兩句傷人的話把自己往死里折騰嗎?!」

    「他們的話是聖旨嗎?他們的思想是聖人嗎?他們就一定是對的嗎?!你沒有自己的想法嗎?你不該有嗎?!」

    連聲的質問,吼得順樂自己眼眶發紅,吼得蘭澤愣在半空,也吼得原飛身體微顫,控制不住一般,開始不斷地搖頭落淚。

    而她抱緊了梯子,在飛姐的啜泣聲里,遲疑卻堅定地開口:「去醫院吧飛姐。」

    接著又低了聲:「我說的是,精神病院。」

    而不是那些所謂的反同心理諮詢機構。

    原飛說不出話,只默默掉眼淚。

    順樂輕揍了一拳原飛:「哭個屁,趕緊好起來!澤澤給你介紹的那位婁銀大導演上次還問你哪兒去了,人新電影要開拍了。你的日子還得過,你知道嗎?」

    原飛哽咽著,沒說話,卻不住地點頭。

    見狀,蘭澤終於鬆了一口氣。

    側眸時,小樓外微風乍起,朝陽破雲而出,灑了漫天光輝。

    那時候,蘭澤是真的以為飛姐會好起來。

    飛機隱入雲層,萬里高空之上,總算將雲城與她們隔絕開來。

    從雲城到京城,短短几個小時的航程。

    抵達京城時,她才看見程硯安發過來的消息,他問她:【回京了麼?】

    這還是他在微信裡頭一次主動發起問話。

    蘭澤想著飛姐的事,陷在裡頭出不來,心情欠佳,卻還是回了他。

    三分鐘後,她人還沒出機場,他語音通話便發了過來。

    看著「程硯安」那三個字,她心頭一跳。

    接通後,他熟悉的聲音透著幾分閒:「在哪兒?」

    「還在機場呢。」

    這時大廳響起一段航班通報的聲音。

    與此同時,她聽見電話那端與她同步的聲音和通報。

    兩個人立刻反應過來。

    程硯安:「出了機場等我。」

    隔著一個通話,他的嗓音遙遠而清晰。

    她明知卻故問:「幹什麼呀?」

    他心甘情願地附和她的矯情,只輕輕一笑:「想送送你。」

    --

    機場外。

    蘭澤挎著包,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馬路邊等著人。

    原本就是說送她和順樂回學校,可不知怎的,聽說了「司機」是程硯安以後,順樂非說自己坐不慣私家車,就愛打車走。

    說完也沒等蘭澤質疑,攔了一輛車便溜之大吉。

    順樂沒心沒肺慣了,走之前還抱著她親了一口,安慰她:「寶貝兒,飛姐會好起來的,你別想太多,咱開開心心的,和檢察官哥哥好好玩兒,拜拜~」

    然後瀟灑轉身,獨留她一個人站在那兒,眼睜睜地看著順樂揚長而去。

    所幸程硯安沒讓她等太久。

    車開過來看見車內的人後,她心情稍稍好了些許。

    上了車,她主動問起他朋友的事。

    他也沒瞞著她:「被押送回京了。這事兒情節挺嚴重的,得看兩個月後的審判。」

    她瞭然,沒再說話。

    見她情緒異常低落,程硯安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無色,眼裡暗淡無光,小小年紀一副愁腸寸斷的模樣。

    直覺事大,他不由擰起眉,問道:「心情不好?」

    她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只說是最好的朋友患了抑鬱症。

    「就是覺得,挺突然的。」

    都說到這兒了,程硯安再無需多問,只看那張平時最愛笑的姑娘如今滿是憂愁,便什麼都明了。

    他沉思良久。

    小姑娘還年輕,許多事情沒經歷過自然也不會懂,可他卻不是。

    自己所從事職業的環境有諸多這樣的事情,只憑她的隻言片語,他便能悉數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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