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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5:46 作者: 斐嫵
    身後的那群人轉瞬便追到了跟前。

    只是他們並沒有去追祝九風,只是團團將車廂圍住。

    寶嫿心神未定地從車廂里爬起來。

    她抬眸見到那些人,卻緩緩通過他們的著裝與腰牌認出了他們並非是梅襄的人。

    「梅二奶奶,我們聖上想要見你,不知你當下方便不方便?」

    為首的那人極為冷淡地問了一句。

    然而這話並非是請求,而是命令。

    寶嫿在他們面前,顯然是毫無選擇。

    在梅襄動身去找寶嫿之前,皇宮裡的一個太監率先找到了他。

    寶嫿前腳被祝九風帶走,後腳就來了這個太監通傳於梅襄,若說此事沒有天子的授意,極難叫人信服。

    那太監態度極好,只諂媚著一張臉笑道:「梅二奶奶在宮裡毫髮無損,只盼望著二公子三日之後,沐浴焚香,收拾得體面端莊,而後進宮去面聖。」

    他說完之後便又施施然離開。

    竹月清醒之後,只自責不已。

    「此事與宮中牽連甚深,便是陪寶嫿出去的人再多,聖上一道聖旨也是一樣要將寶嫿帶走……」

    梅襄闔了闔眼,令竹月退下。

    這一日他早已料到。

    慕容虞身在皇宮,連親生母親都能狠心除去,心腸便絕非常人。

    如今他已大局在握,不論是鼎山王還是朱太后,亦或是曾在朝中紅極一時的祝九風……都已一一離局。

    他唯餘下了梅襄,並不是打算就此揭過往事,而是要放在最後,按著他的心意,慢慢解決。

    梅襄為自己鋪墊了近十年,也只為今日。

    十年前,元氏夥同梅衡為朱太后下毒,想要謀害少帝。

    此罪乃是抄家滅族之罪。

    梅襄當日若沒有替慕容虞服用下那一碗藥,事實上也只有死路一條。

    事成,鼎山王替位,即便朱太后對元氏留有餘情,可鼎山王憑什麼要留下一個知道自己污點的宣國公府?

    事敗,慕容虞繼續安心地當著少年皇帝,朱太后卻要因為選擇了小皇帝一邊忌憚梅襄,另一邊更是與鼎山王產生了微妙的縫隙。

    彼時梅襄不過是個荏弱無勢的孩子,喝下那碗毒藥,是陰差陽錯,也是無從選擇。

    但這樁事情,知明內情的朱太后與元氏還有梅衡都已死,慕容虞他並不清楚。

    三日之後進宮面聖,梅襄也不打算說出。

    恩情這東西,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往往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更何況他面對的是那個心思詭譎、已經在後宮那種地方獨自長大的小皇帝。

    三日之後,梅襄按著宮人的吩咐,沐浴焚香,高束玉冠,一襲織金雲緞白袍著身,腰佩雕花青玉,周身端正冷肅,去往宮中面聖。

    慕容虞見到他,甚是歡喜地將他扶起,無需他向自己行禮。

    「二哥,你是不是忘了朕上回說過的話,朕說過了,你我私下裡不需要那般見外……」

    他說著笑意收斂幾分,語氣恍若失落,「莫不是時至今日,你已經不拿朕當弟弟看待了?」

    「你記得嗎,朕小時日子並不好過,母后三五不時斥罵於朕,甚至常常會體罰朕,朕只是五六歲的稚童,心思單純,並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怯懦害怕,直到二哥進了宮中……」

    「還有一回,母后怒罵了朕之後,朕不知怎地被人推進了井底,那井底濕滑,朕細弱的手臂撐著,其實也撐不了多久了,那些宮人明明都聽見了朕的呼叫聲卻紛紛躲開,只有二哥丟了條麻繩下來,一直等到天黑,親自冒險爬到井底用繩子綁住朕的腰,然後又爬上去,將朕拽上去。」

    「朕始終記得,二哥那時比朕大不了多少,身骨亦是孱弱,卻一直背著渾身濕透了的朕,想方設法避開母后的眼目將朕背去了暖池裡,才叫朕又活了過來。」

    此等事情不知凡幾,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滿心期待地求了梅襄好幾日,求求梅襄認他做弟弟。

    他是唯一一個對慕容虞好的人,慕容虞知道他只是個伴讀,隨時會離開。

    年幼的他不知道要怎麼挽留這個同伴,便自己想到,只要認了他做哥哥,他就一輩子都不會拋棄自己,一輩子都是自己的哥哥了。

    梅襄知道此舉大逆不道,但耐不住慕容虞奶聲奶氣淚眼汪汪的哀求,鬆口答應了他。

    他那時也還小,他們只約定私下裡這樣叫,人前不可。

    慕容虞很高興,他甚至覺得自己從此以後就算被母后打罵也沒那麼可怕了。

    因為他有二哥在,他的二哥會一直保護他,陪伴他,讓他不再戰戰兢兢,即便是感情上他也不再孤單。

    梅襄抬眸瞥了他一眼,知曉他陷入往事。

    他緩緩開口道:「陛下,我來是來接我那不懂事的妻兒歸家去的。」

    慕容虞恍了恍神,這才重新露出笑容。

    他讓人端來了一壺提早就備好了的酒。

    他對梅襄道:「二哥,你這一路奔波進宮,路上必然受了不少寒風,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梅襄瞥了他一眼。

    他仍是笑容燦爛的模樣。

    福總管在一旁親自將酒水斟入杯中,而後遞送到梅襄的手中。

    梅襄正要將那酒水飲下,卻見一個宮人逾越上前,奪了他手中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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