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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5:46 作者: 斐嫵
    寶嫿覺得「放過」這個詞興許用得有些傷人。

    但……但話已出口。

    「好吧,看在你是我第一個喜歡過的女人份上, 我就放過你吧……」

    他竟真的大發慈悲一般,出乎意料地鬆了口。

    寶嫿錯愕地看著他,他卻垂眸看著她的唇,「不過寶嫿, 你要記住,千萬不要犯在我的手裡。」

    「不然……」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有漆黑的瞳仁轉向她,這般模樣卻一點都不比他怒時可怕程度要少。

    「我……我再也不敢礙了二爺的眼。」

    寶嫿小臉煞白,不敢聽他說出什麼恐怖的內容,忙低著腦袋往外去。

    梅襄就站在那兒望著她嚇得驚慌失措的背影,甚至到門檻時還被絆了一跤。

    門口的管盧詫異見她出來,正要扶她,卻見她連頭都不敢回連忙就跑了。

    仿佛屋裡有一隻被放出來的怪物在追逐一般,令她如避惡鬼。

    管盧進來見到梅襄臉側那個巴掌印,也是一怔。

    梅襄卻漸漸挑起唇角,語氣森然,「好看嗎?」

    管盧連忙低頭。

    梅襄陰冷地望著他,「不如自戳雙目好了,留著你的眼睛,又有什麼用呢,養條狗只怕都比你更會看門。」

    管盧神色頓時微駭,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外面有些下人探頭探腦。

    管盧握住潮濕的掌心,對梅襄道:「二爺,往後管盧無法再伺候你了。」

    他說著便豎起右手兩指,要刺入眼眶。

    卻忽然被梅襄輕聲叫住。

    「等一下。」

    管盧微微一僵。

    「去將我的鞭子拿來。」

    他往窗外瞥去,陰冷一笑。

    「母親的生辰在即,你去將她安插在院子裡的耳目全都叫過來吧。」

    情情愛愛的事情果真不適合他。

    還不如,多殺幾個不知死活的人……

    他要剝了他們的皮,送給母親做賀禮。

    待到黃昏。

    梅衾回來並未見到寶嫿。

    紫玉說,寶嫿下午出去一趟,回來之後便躲在屋中再沒出來。

    梅衾想了想,打算親自過去叫她。

    寶嫿回來的匆忙,連門也沒拴。

    他過去時,只瞧見被子底下一小團鼓包。

    他喚了寶嫿兩聲,寶嫿都不為所動。

    梅衾伸手去拽她被子,寶嫿才勉強肯露出小臉。

    她的小臉汗津津的,雙眸仿佛盈著一汪水霧,像一隻受了驚的小奶貓,叫人看了頗是不忍。

    「寶嫿,你怎麼了?」

    梅衾問她。

    寶嫿軟軟道:「三爺,我想離開國公府。」

    她早就想對他說這件事情。

    可是,他一直不許她提起。

    梅衾看著她,唇角微微抿起。

    「寶嫿,這是為何?」

    寶嫿遲疑著,這回終於順利地將自己早前在他被綁架時,救過他的事情告訴了他。

    「三爺,救過你的人,不是純惜,是我。」

    寶嫿說完,心中忽然便大石落地一般。

    梅衾的表情卻微微沉凝。

    他沉默片刻,對寶嫿道:「你不是想見桑若嗎?我帶你去見她。」

    寶嫿登時愣住。

    天色微黯,梅衾帶著寶嫿一直往偏僻的後院走去。

    四周經過的下人越來越少。

    寶嫿心中有種莫名的悚然。

    梅衾走在她的前面,身姿如竹。

    可卻也蒙上了一層叫人無法看清的黑影。

    寶嫿向來欽慕於他。

    可直到今晚,他說帶她去見失蹤了的桑若。

    所以,桑若不是失蹤……而是被他拘禁了起來。

    他二人一路上未曾交談,直到他將她帶到一個廢棄的豬圈前頓住。

    寶嫿便看到了被一根細長鐵鏈拴在豬圈裡蓬頭垢面的桑若。

    梅衾告訴她,她不在府里時,桑若拿著信物來找他。

    後來的事情,便是外人所以為的桑若偷了梅衾的東西,然後失蹤。

    「寶嫿,你真的要認下這件事情麼?」梅衾意味不明地問道。

    寶嫿忽然想到了先前冒認的純惜,心中霎時微凜。

    「為什麼三爺要這麼恨我……」她的臉上,既是驚駭又是困惑。

    梅衾語氣溫和地說:「我並不恨你。」

    「我只是覺得,你拋棄了我,又知曉了我最為恥辱的事情。」

    他對寶嫿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認為,這樣的人不需要存在。」

    想來純惜去世時,定然也以為他恨透了這個女子。

    但事實上,一切都沒有她們所揣測的那麼多緣由。

    他不恨純惜,也不恨桑若。

    只是單純的覺得她們的存在多餘。

    他平時不動用權力,不代表他沒有權力。

    他想要一個人消失,就如同對付卑微螻蟻一般。

    所以他想做的時候,行事起來對螻蟻來說固然殘忍,但對他來說,只是順了自己的心意罷了。

    「可三爺說過,女子是嬌花,是需要憐惜的……」

    寶嫿口中喃喃地說出他曾經說過的話。

    她又看著臥倒在豬圈裡髒兮兮的人影,一動也不動,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活著。

    「所以我從不決定她們的命運,是她們自己決定的。」他的口吻仍是如往常一般溫潤,在寶嫿聽來,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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