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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5:46 作者: 斐嫵
    說到此處,梅衾不由地打量著對面的梅襄。

    從七年前梅襄陪天子狩獵,摔下了馬後,梅襄就此嚇破了膽子,再也不敢進宮伴駕。

    天子比他們年紀都小,七年前不過才將將滿十歲稚齡,在鼎山王和太后的輔佐下做了個名不副實的小皇帝。

    如今天子年已十七,卻性情怯懦、瘦弱纖薄,看著鼎山王時,目光往往都閃閃躲躲。

    而鼎山王則在這七年的時間裡,愈發猖狂,勢力鼎盛。

    「你以為,你三個月前為什麼會好端端的落入山匪手裡?」

    梅襄喝了口茶,眸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意。

    梅衾怔了怔,「二哥的意思……」

    三個月前,梅衾在朝堂上為了鼎山王對少帝大不敬的態度當眾頂撞了鼎山王。

    之後未隔多久,他陪母親去檀香寺的路上,遇見一群悍匪。

    那群悍匪獨獨將他綁走,兩個月後才願意與宣國公府談判,交付贖金放人。

    之後再查,便再無這群悍匪蹤跡。

    他們沒有搶走梅衾身上的財物,也沒有欺凌任何一個丫鬟,就像是想純粹地折辱梅衾一番。

    梅衾不是沒有疑心,只是不敢相信,鼎山王已經猖狂到了這個地步。

    他與梅襄淺談幾句,見梅襄沒什麼精神,便知對方同自己說了這麼多必然疲累。

    「上回送二哥那棋盤,二哥可有鑑賞過?」

    梅衾上回在外面同朋友買下一個棋盤,聽說是前朝奇人所制,這等帶有淵源的上乘之物作為藏品或是弈棋之用,都是珍貴難得。

    二哥擅長棋術,他這才令人先送到深春院中。

    「看是看過,只是此物我去年便已經買下個一模一樣的,兩物放在一起,頗是難辨真假,虧得我那小廝精於此道,可以為你指出真假分辨之處。」

    梅襄說著便叫來了管盧,又與梅衾道:「我今日精神不濟,竟也站不起身,便叫管盧說與你聽。」

    「竟有此事……」

    梅衾是刻意在這棋盤上做過功課,將古物細節一一記在心中,自以為自己這次定然不會買到贗品,如今出了差錯,他反覆琢磨竟也想不出哪裡不足。

    想到此處,他竟迫不及待想要過去讓人指出有何處不同?

    寶嫿下意識要跟上去,梅衾卻擺了擺手,直接一撩袍角跨出門檻,同那小廝去了。

    寶嫿見他一旦專注,眼中全然沒有了旁人的影子,一時又訕訕地退回到原位。

    屋中一時之間陷入了寂靜之中。

    寶嫿目光落到對面那人腿上,心想他前些時日還走路走得極好,今日怎麼突然就不能走了呢……

    她正想著,就瞧見對面的人忽地起身。

    寶嫿忍不住抽了口冷氣,連忙又抬手捂住了嘴巴。

    他……他這不是騙人麼?他分明還站得起來。

    「怎麼?」

    梅襄神色無害,微微地笑,就像那天,他要懲罰寶嫿那樣,半點也不叫人防備。

    「三……三爺就在隔壁。」

    寶嫿張著瑩眸望著他,顫抖說道。

    她怕他,怕壞了。

    倒也不是沒有見過壞人長什麼樣。

    但她確實是沒見過他這麼多花花腸子長得還好看的壞人。

    她往日裡以為壞人只會凶,只會惡,還沒見過像他這樣用著溫柔刀剮人的。

    所以他這樣溫和無害的模樣,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她見他走來兩步,她便退後兩步,他又走來兩步,她便又連連退後,直到後面觸到了什麼,寶嫿才發覺自己已經退到了柜子跟前。

    她再想往別處已是不能。

    梅襄信步上前將她堵著,倒也沒有立刻做出窮凶極惡的事情。

    他眼睫輕輕眨動如鴉羽一般,纖長而秀氣。

    「我方才的話是真的,倘若我知曉你生得這樣好看,定然不會欺負你了。」

    他甚為溫和地重複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話。

    因為當夜若能知曉她是個這麼漂亮的女子,他大概會直接殺了她吧。

    畢竟他當時也是覺得她那樣丑,他母親是怎麼都挑不下手的。

    為了置他於死地,母親她一定會挑選模樣最好的女子來刺激他的身體,叫計劃不出一絲錯漏。

    可她如今突然漂亮起來,實在是出人意料。

    「你……你再過來,我就要喊三爺了!」

    寶嫿握起手指,眸里凝著水霧,猶豫自己能不能打得過身體羸弱、常年體虛的二公子……

    可轉念一想,又怕自己會將他打傷,她可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她要是能知道國公夫人為了廢掉梅襄的功力花了多少代價和心血,大概也不會有這麼不著邊際的想法了。

    梅襄見她今時不同往日,竟然敢鼓著小臉含著淚光威脅他了。

    著實是勇氣可嘉。

    他又邁近一步,將她那漂亮驚慌的小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定她這張臉才是真的,不免微微一嘆。

    「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若回答出來,我便不為難你了。」他握拳輕咳,身子也跟著一震顫,似乎搖搖欲墜。

    寶嫿下意識要伸手扶他,見他咳完又站直了身子,垂眸朝她看去。

    她水眸輕顫,幾乎將整個後背都貼到柜子上了。

    他好像不像做戲的樣子……

    寶嫿甚是防備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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