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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0:57 作者: 八月薇妮
    錦宜離開廳中,往後而去,只因為身體日漸沉重,一舉一動都要格外小心,所以走的不免極慢,只轉出廊下,就有些氣喘吁吁。

    正止步調息,肩頭被人一握,是桓玹從後面轉到跟前。

    錦宜瞥他一眼,又轉開頭去不看。

    桓玹笑道:「怎麼不理我了?」

    錦宜不言語,桓玹道:「昨晚上還好好的,怎麼睡了一夜,就不認得了?」

    錦宜聞言,臉上微熱,待要罵他口沒遮攔,又覺著一罵出口的話就泄了氣了,所以索性哼了聲,轉頭走開。

    桓玹緩步相隨,目光不理她臉上身上。

    昨夜相見,因是夜晚悄然而來,也無燈火,現在回想,恍然若夢。

    如今立在燦然日色之下,卻見錦宜的臉比先前並未怎麼變,依舊是青眉如黛,櫻唇如珠,眉目生輝。

    一時也忘了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

    錦宜本打定主意堵一堵他,不料他竟只是默默跟著,也不做聲,錦宜倒是按捺不住,悄悄地瞥了他一眼,不料正對上桓玹的目光。

    錦宜的臉上更紅,心裡羞窘,索性站住腳:「你跟著我幹什麼?」

    桓玹道:「跟著夫人回臥房。」

    錦宜心頭軟軟的,卻仍道:「你還知道你還有個家?」

    桓玹道:「不知道。」

    錦宜吃驚,怒視看他。

    桓玹溫聲道:「橫豎阿錦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罷了。」

    錦宜愣怔,四目相對,不知不覺,心裡的惱恨都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絲絲消散,不見了蹤影。

    眼中卻又有一層浮淚涌了出來,錦宜轉開頭:「現在又說這些,先前怎麼那樣狠心?」

    桓玹輕輕地攬著她的腰:「我只得狠心,如果一早告訴你我的安排,怕你的反應會露出破綻,給睿王等看出來……阿錦,我心裡也不願這樣,你消消氣,別悶壞了身子,就連這小傢伙……也能體會到你的心意,倘若知道你怨念他們的父親,以後也隨著你怨念我,可怎麼好?」

    錦宜聽了這一番話,所有的委屈、抱怨,便徹底的無影無蹤了。

    她實則也知道桓玹安排的極妥,實則也隱晦地告訴過自己他早有安排……只是不便寸寸詳說、她又是過分擔心他的安危罷了。

    如今真兇伏法,他又安然歸來,自己也好端端的,又有什麼不足?

    錦宜長嘆了聲:「以後……該不會再這麼著了吧?我可再經不起了。」

    桓玹握住她的手:「以後絕不會再這樣,要寸步不離地好好守著阿錦。」

    錦宜破涕為笑:「你別跟我說這話,我是不信的,縱然沒有邊關的事,難道你不上朝的?」

    說了這句,錦宜又想起另一件事:「對了,八紀呢?他可安好?」

    桓玹道:「你放心,皇上早派了人暗中保護。」

    錦宜道:「這麼說,這所有種種,都是你事先跟皇上通過氣,設下的局?也只有皇上跟你知道這計劃?」

    桓玹點頭。

    從東極島回來後,他思忖再三,這一場以天下為賭的棋局,一定得有明帝的配合才成。

    照夜閣無端坍塌,也一直都是明帝的心病,聽桓玹說戎人進犯也許跟內奸有關,並想借著這場戰事設計讓背後之人浮出水面,明帝幾乎想也不想,即刻答應。

    兩人裡應外合,演了這場好戲,也正是因為知道明帝會掌控京內諸事,所以桓玹這次也才能放心的離京。

    陪著錦宜回到臥房,奶娘又送了一盞燕窩,知道他們夫妻久別重逢,不敢打擾。

    錦宜吃了兩口,問道:「你餓不餓?先前可吃過東西了?讓他們做些吃食過來可好?」

    桓玹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看見阿錦我便心滿意足了,並不覺著餓。」

    錦宜抿嘴一笑,便把燕窩推給他:「天熱,我不愛吃這個了,三爺喝了吧。」

    桓玹果然捧了碗,自己把剩下的燕窩粥都喝了。

    錦宜怕他不足,正要再要一碗,突然「哎呀」一聲,手撫著肚子。

    桓玹忙站起身:「怎麼了?」

    錦宜皺著眉心,抬頭苦笑道:「踢了我一腳。」

    桓玹詫異,他走的時候錦宜還不顯懷呢,這會兒卻已經如此了。又著急問:「踢得疼不疼?」

    錦宜笑道:「哪裡就疼了,只是覺察到了罷了。」

    桓玹抬手在她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果然感覺到一絲輕顫。

    錦宜笑道:「小傢伙一定是知道他爹回來了。高興的手舞足蹈。」

    桓玹望著她笑面如花,眼中濕潤。

    想到前世,細品今生,桓玹不語,只是輕輕地將錦宜攬入懷中。

    ***

    五天後,三十萬大軍自北疆凱旋而歸,兩千禁軍侍衛簇擁著輔國大人的車駕從明德門威武煊赫而入。

    兩邊街道上站滿了來觀禮的長安百姓,車駕所到之處,眾人拱手躬身,甚至跪地拜迎,高呼千歲。

    又有許多女孩子,將手中的花朵扔到隨車駕而回的侍衛身上,引得陣陣歡聲笑語。

    皇帝在宮門口親自迎了桓輔國,為他凱旋歸來,接風洗塵,設宴慶祝。

    此後數日,太子殿下李長樂自上奏疏,自陳兩大罪狀:聽信讒言質疑重臣幾乎誤國,沉迷女色招致東宮不寧,請求辭去太子之位。

    當時滿朝譁然。

    雖然太子殿下所做這兩件事人盡皆知,但……茂王殿下一早被貶為庶人,先前睿王殿下又不知為何暴病不起,在宮內養病無法露面,李長樂雖然不算十全十美,但他不為太子……皇位又有何人為繼?

    內閣之中,周大夫對尉遲凜竊竊私語:「自古以來好像沒有將皇位禪讓給大臣的,不然……」

    尉遲凜猝不及防地聽見這句,憤怒地看了他一眼:「周尚書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請不要拉上我!」

    周悅摸著下頜道:「這又非我的首創,外頭都在說這件事呢。對了,上古有堯舜禪讓的典故……難道說我有生之年竟能看見如此奇蹟?」

    尉遲凜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在內閣兇案發生前,緊緊地捂著耳朵走開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在沒有任何選擇的情況下,太子殿下的錯誤似乎……也值得被原諒,何況這場戰事仍是取得大勝,而且那引發東宮不寧的女子也已經身故。

    在群臣們一片「不可不可」的聲音中,皇帝下旨,准了太子的請求。

    滿朝文武聽了這消息,不能相信,一時如喪考妣。

    許多人惶惶然往東宮而來,又有御史言官們在朝上向著明帝嘵嘵爭辯,還有少許……探的是桓玹的意思。

    漸漸地秋風乍起,到了八月中旬,翰墨休假。

    八紀跟子邈,蕭立,還有不打不相識拉過來自己這邊兒的尉遲貞,馮朗等人,一干少年先去公主府拜過,又去酈家探了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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