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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0:57 作者: 八月薇妮
李長樂愣了愣,旋即說道:「這個不一樣,酈大人畢竟是在京內,那個若嫁了,這一輩子再見面只怕難了。」
纖秀掩口微笑,聲音和緩:「殿下實在是仁心慈和,這些事我祖母自然也都想到過了,她既然肯應這門親事,必然是那求親的人有可取之處,三姐姐嫁了他興許會夫妻和合,祖母大概是為了三姐姐著想,所以也不必惦記著能不能時時刻刻相見了。倒是難為太子殿下替他們想的周到。」
李長樂望著纖秀,他先前那一句「這輩子」,其實並不特指的桓老夫人等,也許還有他自己在內。
可纖秀卻像是沒聽出來,反這樣滿懷感激似的,倒是讓李長樂有些無從開口。
「其實,那小官我也見過,實在不算出色。」李長樂想了想,「三姑娘那樣的人品性情,該配個更好的才是。」
纖秀看他:「難道太子殿下有更好的人選?」
李長樂停了停:「我……」他猶豫地看著纖秀,心裡那個想法翻翻滾滾,終於無法再忍,「阿秀,我、我想……能不能也讓三姑娘到東宮來?」
纖秀聞言,心裡一涼,同時大怒。
纖秀自然早就知道太子殿下對桓素舸的那份心意,先前太子旁敲側擊,她只裝愚不知罷了。如今聽太子終於說出這句,一怒之下就要發作起來。
然而……
轉念一想,纖秀又生生壓下心頭怒火:「殿下……是厭棄我了嗎?」她的眼睛紅了,原本是因為憤怒。
「當然不是!」李長樂忙否認。
「既然不是,怎麼又突然這樣說,桓家已經出了一個太子妃,如今,連三姑娘也要到東宮,當個側妃嗎?」
纖秀聲音柔柔的,說的話卻綿裡帶針。
李長樂咬了咬唇:「我只是覺著,三姑娘那樣的人物,竟要遠嫁,竟逼得她要遁世……於心不忍罷了。」
纖秀含淚點頭:「太子殿下先前本該娶三姑娘的,偏偏取了不起眼的四姑娘,如今是後悔了。若真的憐惜三姐姐,那不如就休了我,再另外娶她,免得就算這會兒娶進來,也不過是個區區側妃,豈不是委屈了人家。」
李長樂忙道:「好端端地怎麼說這個?我沒有那個意思。」
纖秀道:「殿下雖沒說,我卻……」說到這裡,突然彎腰,捂著肚子面露痛色。
李長樂起身道:「怎麼了?」
纖秀慢慢抬頭,眼中的淚已經流了下來。
她含淚說道:「本來想告訴殿下這個好消息,先前見您為軍情焦急,不敢就說出來……沒想到您不只是為了軍情著急,還為了人……」
李長樂低頭:「到底是怎麼了?」
「早上因覺著身子不適,請了太醫來……才診出來,」纖秀吸吸鼻子,忍著哽咽:「我有了身孕了。」
李長樂瞪大雙眼:「這、這是真的?」
纖秀道:「這還有假麼?可如果太子不待見我跟這個孩子,那……」
「不要亂說,我哪裡不待見了。」李長樂忙安撫纖秀,又見她眉頭微蹙,想到她竟有了身孕,心裡格外喜歡,感慨之餘便道:「我、我先前不過是隨口說說,你別著急,好生養身體最要緊了。」
纖秀輕輕靠在太子殿下身上,嘆道:「殿下也要好生保重身體,雖然國事要緊,殿下的身子也最要緊,我跟孩子的性命,可都在殿下的身上呢。」
李長樂擁著纖秀,擰眉點頭。
***
這日桓玹入夜才回來,期間錦宜擔心,派人去看在何處,起初是在內閣,後來聽說進了宮。
錦宜心裡總有點兒不踏實,直到他帶了一身寒氣回來,看見他的人,才算放心。
桓玹更衣洗漱,聽說今日莫夫人來訪之事,便問起來,錦宜也如實說了。
錦宜笑道:「我沒給你們這位大太太臉,她也還畢竟是大嫂子,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桓玹的臉才洗過,明淨如玉,微笑的模樣顧盼生輝:「我不高興的是,她竟找上門來,有沒有叫你生氣?」
錦宜越看越覺著喜歡,便哼道:「我才不氣呢,氣壞了正合他們的意了。找我比找你好,她那樣胡攪蠻纏,若纏著你哭天搶地的,像是什麼樣兒,且有些話你是不好說的,我卻不管那麼多。」
桓玹走到跟前兒,攏著她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裡。
錦宜舒心地靠著他,又緩緩說道:「我就是討厭,你敬她是嫂子,她卻把你當作了債主。只要她的心不足,這債不管你怎麼還,也終究還不上的,以後可別這麼著了,做盡好心的事,反落了無限抱怨。」
桓玹聽了這句話,心頭卻如同雷馳電掣,細想「債主」兩個字,入骨三分。
他原本可以為了桓琳死,所以為長房做什麼都是應當的,沒想到反讓人錯會了意,的確,大概對大太太來說,得是他替桓琳死了,才算是終於還了債。
桓素舸所做的種種,多半也有莫夫人教導之功,如果做母親的自小在耳畔屢屢教導,說她的父親是給桓玹害死的,那桓素舸心裡對他這個三叔會是怎樣的怨恨?行事那樣扭曲不可理喻,大概也有這個緣故。
錦宜知道這對桓玹而言畢竟是一樁心病,便不再提這個,又問:「你今兒去外頭幹什麼了?」
這本是隨口的問題,誰知桓玹看她一眼,沒有立即回答。
錦宜不由心動,撫著他胸問:「怎麼了,不能說麼?」
桓玹方道:「今兒兵部又有兩份急報……所以朝中的人都有些著急。」
錦宜忙問詳細,桓玹只得說了。錦宜聽罷心驚:「該怎麼辦?這一次他們來的怎麼這樣早呢?」
東極島返迴路上,她隱約聽路人議論過兩句,只是也不大相信,直到譚六跟桓玹稟報的時候才明白是真。
桓玹道:「我也正在想這其中的癥結。阿錦,今天……」
桓玹猶豫了會兒,把她抱起來到了裡間兒,見左右無人,便小聲說道,「雖然說,我早就對這件事做了預防,卻想不到他們來的比預料中快這許多。你雖不懂國事,但這種打仗軍情,是瞬息萬變的,就算我做了籌謀,也難保萬無一失,而軍情又關乎著國家安危……」
錦宜默默地聽著他說,聽他耐心地說了這許多,心裡更加覺著不安:「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桓玹停了停,道:「我是想說,我、我必得親自過去一趟。」
「過去哪裡?」錦宜其實是知道的,只是不肯就認,非得他親口說出來才確信。
桓玹道:「我得去北疆一趟。」
錦宜聽了這句,猛地將他推開:「你說什麼!」
桓玹道:「阿錦你別生氣。」
錦宜瞪了他片刻,站起身來,轉身往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