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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0:57 作者: 八月薇妮
    在錦宜回府的次日,太子妃桓纖秀來見。

    在桓玹離開長安的這段日子裡,纖秀同太子李長樂大婚。

    纖秀這次登門,卻還帶著弟弟阿果,那小孩子也長了些個頭,見了錦宜,便不聲不響地跑過來拉著手,足見親近。

    錦宜摸了摸他的頭,同纖秀見了禮,彼此落座。

    纖秀打量著她,還未開口,眼圈先一紅,錦宜因自己這次冒失走了,誰也不知內情,且又導致桓玹錯過了纖秀的大婚,心裡不安。

    錦宜賠禮道:「按理說,本是我該去拜見太子妃的,倒是勞你先來探望,實在失禮。」

    纖秀笑著點頭:「怎麼去靜修了這一陣子,卻還是沒修明白,反更加客套見外起來了?」

    兩人目光相對,各自瞭然。

    纖秀並沒打聽錦宜離開的這段日子去了哪裡,好不好之類,只道:「婚期在即,家裡人手可足麼?」

    錦宜紅著臉一點頭:「聽說也要派那府里的人過來。」

    纖秀微笑:「倒是我白操心,這些事三叔自然會斟酌的十分妥當。」

    錦宜道:「這是你的友愛之情。我心裡明白。對了……你一向可好?」

    在回來的路上,起初遊逛閒行的時候,錦宜隱約聽人傳說北疆有事,後桓玹又接到了急報……這是前世不幸的轉折。

    而當時桓玹去後,也是纖秀來跟自己說破那些話的,纖秀雖看著柔柔弱弱,實則是個格外能洞察先機心思細膩的人,前世錦宜因聽說明帝昏迷不醒,那天去太子府同纖秀說想進宮探病,纖秀便立刻明白她的用意,不由分說就帶了她去了。

    聽了錦宜敲問,纖秀笑著垂頭:「太子性子和善,對我很好。」

    錦宜見她面上含羞,只是眉宇間似另有心事。

    果然纖秀又道:「只是……」

    錦宜問:「怎麼了?」

    纖秀笑道:「就是這太過和善了,反倒讓我擔心呢。」

    錦宜不解。

    纖秀對阿果道:「阿果,叫嬤嬤帶你去看看小弟弟好麼?」

    身後貼身的嬤嬤上前,領著阿果去了。

    錦宜道:「是有什麼事麼?」

    「倒是沒什麼大事,」纖秀忖度說道:「就是太子的性子和,所以耳根軟,心也軟些,別人說什麼都聽信,不捨得懷疑誰去。」

    「你指的是……」

    纖秀想了想,道:「這件事說來可笑,當初三姐姐被阿果推倒的事,我本以為是過眼雲煙了,誰知前幾日,太子突然跟我說起來,說什麼……他聽了些風言風語,都是別人渾說,三姐姐必不是那樣的人,讓我不要放在心上之類,你說可笑不可笑?」

    錦宜皺眉:「太子無端怎麼跟你說起這些,是有人對他提起來?」

    纖秀道:「我從未提過此事。不過聽人說,太子那段日子,跟那府里的二哥哥一起吃過酒的,多半是二哥哥不知哪裡聽了風,跟太子說了?」

    纖秀所說的「二哥哥」,自然是說桓素舸的二哥,曾托桓玹求過爵位封了安樂伯的桓泯。

    錦宜道:「過去這麼久,安樂伯提這個做什麼?還是說怕你跟太子告狀,所以先在太子面前搶白?」

    「我也正是這麼想呢,」纖秀笑笑,「這倒是有點兒惡人先告狀的意思。」

    桓素舸到底曾是酈家的主母,如今纖秀卻毫不避忌這般形容,錦宜心裡明白纖秀已經看破桓素舸是什麼人了。

    錦宜便說:「咱們覺著是『惡人先告狀』,太子未必這麼覺著,只怕還當善人一樣的憐惜呢。」

    兩人目光相對,各自都已經明白對方是跟自己一樣想法了。

    纖秀笑道:「姐姐大概還不知道,你不在長安這段日子,好些人家去向大房提親,但都給三姐姐拒了,現在府裡頭上下都在猜,三姐姐將來會得個什麼了不得的好歸宿呢。」

    錦宜故意想了會兒,才說:「桓府已經出了個太子妃,終不能再出一個?那似乎有些不成體統了。」

    纖秀抿嘴笑道:「姐姐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只是三叔向來照看長房,我想……」她遲疑看向錦宜。

    錦宜哼道:「他如今自己開府,正經府里跟朝上的事都忙不過來,還有閒心去管什麼別的,何況,該操的心他早操完了,以後若還要閒插手,我也斷斷不依。」

    纖秀釋然,卻望著她笑了出聲。

    錦宜臉上一紅:「你笑什麼?」

    纖秀頷首:「我笑姐姐說的好,你原本就該這麼著……」說到這裡,因畢竟涉及桓玹,就含笑不再說下去。

    ***

    臘月二十三日,夜間飄了幾片雪花,把地面染的白絨絨的。

    清晨卻又出了大太陽,晴空萬里。

    國公府娶新婦,迎親的隊伍綿延十數里,仿佛傾了半城之力。

    城中百姓,摩肩擦踵,扶老攜幼,來看這場大熱鬧,幸而朱雀大街足夠寬闊,容得下這許多人。

    近百的樂手們吹吹打打,同舉牌打傘的侍從們在頭前開路,後是皇帝賜的宮女內侍們,挑燈的挑燈,捧盒的捧盒,迤邐而過,半刻鐘,才見到中間簇擁著一頂煊赫寬敞,華美非凡的新妝喜轎。

    後又有家丁奴僕們,抬著各色箱籠嫁妝等物,以及各種依仗人員,有條不紊地魚貫隨行。

    前頭的隊伍到了毅國公府門口,後面的隊尾還在朱雀大街上沒有撤出呢。

    國公府這邊兒,萬事停當,來賀喜的太子妃,王妃,各家誥命等,陪著桓老夫人坐定等候。

    錦宜身著一品誥命的袍服,蒙著蓋頭,按照規制照辦行事,隔著那晃動的穗子,聽著外頭喧天的鑼鼓聲,竟有種惶然不真之感。

    下轎入內,將邁步進門檻的時候,眼前恍惚,竟有些不能動。

    正在身僵遲疑,腰間被那隻熟悉的手輕輕一攬。

    錦宜抬頭,雖隔著喜帕看不見桓玹的臉,卻心裡陡然踏實:他在這裡。

    那隻力道適中握在腰間的手,也在溫聲提醒她:我在這裡。

    等拜了天地父母行完了禮,送入洞房,才算遠離了那些喧囂的鑼鼓跟談笑聲。

    桓玹才跟錦宜坐下,外間就有內閣的周尚書跟小張公子過來討酒,桓玹在錦宜的手上捏了一把,出去打發兩人。

    這是在桓玹自己新建的府邸里,並不是桓府,錦宜偷偷地從帕子底下張望,連床的式樣都跟以前的不同。

    她不由抿嘴笑了笑,就聽奶娘道:「姑娘餓不餓?」

    喜娘立刻提醒:「該叫新夫人啦。」

    沈奶娘喜滋滋地笑道:「說的是。該改口啦。」

    錦宜輕輕搖了搖頭,頭上的釵環,蓋頭上的穗子隨著微微晃動。

    她並不餓,只是……桓玹竟還未回來。

    又過了會兒,連其他人的說話聲響都不聞了。

    錦宜的心怦怦跳急了幾分,忍不住道:「三爺他……怎麼還不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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