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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0:57 作者: 八月薇妮
錦宜雙手合什,感謝神天菩薩,便要拉縴秀出門。
蘇氏又道:「先前是老夫人吩咐,說是留在三爺房裡到底不妥當,就叫用羅漢床抬著,蒙著被子,到底挪到了長房去了。你們別走錯了地方。」
兩人一路往長房而去,桓纖秀突然問道:「伯父若是知道又得了個小少爺,不知喜歡的什麼樣呢,怎麼昨兒沒聽說他來?」
錦宜道:「我聽家裡來人說,又外派了,出了城,哪裡會知道這些呢。」
桓纖秀點點頭:「伯父這個差事也不輕鬆,寒天凍地的,倒要往城外跑。」
錦宜道:「是啊,凡是氣候不好的時候,正是父親忙碌的時候……」說到這裡,心裡咯噔響了聲,便立在了原地。
桓纖秀見她突然止步,問道:「怎麼了?」
錦宜想了想,又一搖頭,待要走,手便扶著額角,電光火石的,心底閃出許多幕場景。
錦宜抬起頭來,問道:「我倒是忘了,阿果他……他有什麼特別討厭的東西沒有?」
纖秀詫異道:「特別討厭的?沒有呀。怎麼這麼問?」
「我、我只是突然想起來,隨口問問。」
纖秀看了錦宜一眼,兩人低頭又往前走,纖秀到底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心裡默默思量,想了會兒,道:「是了,有一件兒的,我竟忘了。」
錦宜忙看向她。纖秀道:「阿果不喜歡橘子,看看還成,一旦聞到那股味道,就會失控似的,更是嘗都不能嘗。」
錦宜的心嗵嗵地跳起來:「竟然有這種怪事,你、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纖秀滿面黯然:「起初我們也不知道,還只以為是小孩子怪癖,後來……」
後來才知道,從小照料阿果的一個奶母,原本是蘇氏的一個親戚,本是因為信任她才留她照顧阿果,誰知卻是個人面獸心喪盡天良的。
她嫉妒同是小門小戶,蘇氏卻能嫁在桓府這樣的高門大戶,又因為小孩子常常哭鬧不休,她心裡厭煩外加嫉恨,就趁人不備,把些沒熟透的青皮橘子切開,也不剝皮便塞在阿果的嘴裡,小孩子嘗到了酸澀味道,又被橘子堵住嘴,叫嚷不出來,憋得只是流淚掙扎,那奶母卻以此為樂。
有一次阿果哭的噎住,昏厥過去,這種惡行才被發現,那婦人被狠狠打了一頓,桓老夫人做主,將那婦人一家子都給逐出了長安。
這件事已過去兩年,四房裡照例日常不備橘子,連桓府也常避忌著,大家也不提起,所以幾乎忘了。
纖秀說了,便問錦宜:「姐姐怎麼忽然問我這個?」
錦宜不回答,只是盯著她,纖秀本不明白,目光相對,她忽然抬手緊緊地捂住嘴,雙眼卻隨之睜大。
原來,就在這時候,纖秀突然想起,自己先前跟莫夫人桓素舸母女相遇,桓素舸抬手摸阿果的時候,她似乎嗅到一陣柑橘之氣,只不過以為是錯覺,事情發生的又快,所以並未在意。
此刻想了起來,著實驚心肉跳。
兩人呆立在廊下,面面相覷之時,廊外有個婆子經過,見狀道:「四姑娘酈姑娘,怎麼還愣在那裡呢?先前酈大人跟酈家少爺來到,見了孩子都歡喜的了不得,現在正抱了過去南書房給三爺看呢!」
兩人這才回過神來,那婆子將走,又笑吟吟地說道:「這會兒可算是雨過天晴,皆大歡喜了,對了,先前聽他們說小八爺跟酈家小少爺也回來了,這會兒應該也在南書房呢。」
錦宜一怔,跟纖秀對視一眼,兩人便不約而同地把先前那驚心的猜疑壓下,纖秀道:「姐姐家裡的人都到了,咱們也去湊個熱鬧吧。」
錦宜點頭笑道:「我突然想起來,倒該帶上阿果,這些小傢伙們就都齊了。」
纖秀轉憂為喜,笑說:「的確應該的。」
兩人便轉了道,並肩往南書房而來。
才進院門,就聽見朗朗地笑聲,錦宜聽出那是雪松,也許還有子遠,夾雜著小孩子唧唧喳喳的叫嚷。
錦宜輕走幾步,在遊廊下歪頭打量。
隔著庭院,見到那開著的書房的門,桓玹坐在寬大的圈椅上,右手邊站著的是雪松,懷裡抱著那小嬰兒,俯身給桓玹打量,子遠站在雪松背後,負手而立,也是滿面喜色。
八紀跟子邈兩人趴在圈椅的月牙扶手上,八紀似在跟桓玹說著什麼,子邈瞅瞅他,又踮著腳仰頭去看那小傢伙。
每個人都如此的鮮活。
每個人都在眼前,只要觸手就能碰到。
錦宜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心突然變得極為柔軟,非但不禁碰觸,連最細微的感覺都承受不起一樣,但所有的畫面透過眼睛,所有歡樂的聲響透過耳朵,一點點傳到她的心裡,卻又一波波地涌動,化成了閃閃爍爍的淚層,自眼底浮起。
這瞬間錦宜竟不敢靠前,反而想要即刻離開,她有一種本能的恐慌,似乎太靠近,那完美就會瞬間破碎。
就在錦宜踟躕之時,裡頭被環繞中間兒的桓玹,輕輕抬眸。
剎那間目光交匯,桓玹微微一笑,雅淡溫柔,被這種暖而篤然的眼神注視,錦宜自覺就像是被漫天陽光籠罩般,無處可逃。
第94章 飛花送酒舞前檐
桓玹沖錦宜一笑,八紀最為機靈,當即發現了錦宜來到,他迫不及待地跳出門,叫道:「姑姑!」
子邈轉頭看見,也不甘示弱地跟著跑了出來,兩人賽跑似的奔到跟前兒,又向四姑娘行了禮,便一左一右拉住錦宜的手。
錦宜怕被小傢伙們看出異樣,趕忙調整心緒,在面上露出三分的笑意。
八紀雀躍道:「姑姑,我才問三叔你在哪兒呢,可巧你就來了。」
錦宜問:「你們又怎麼回來了?」翰墨一個月只放他們歸家一次,這次卻還沒到時候。
八紀道:「我告訴姑姑,姑姑可別賣了我呀。」
錦宜知道他人小鬼大,便忍笑道:「你是不是又惹什麼禍事了?」
原來八紀自從去了翰墨,簡直如魚得水,對子邈而言,面對那許多權貴子弟,且又多半比他們大,未免從心裡打怵,但這對八紀來說,卻仿佛到了自己的地盤,任憑他飛躍縱橫。
一來,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特殊,所以很多人都不敢招惹,只對他敬而遠之或者唯唯諾諾。
但另一方面,有些暗中敵視他的,本想給他個下馬威,誰知八紀年紀雖小,身手卻不輸給十歲的孩子,他的心眼又多,且又機變,那些想教訓他的孩子,每每被他趁其不備地偷襲,所以又給他打服了一部分。
還有剩下的一小撮,屬於八紀打不過的,這時侯,他並不硬抗,反而不走尋常路地拋出桓玹的金字招牌,連哄帶嚇地讓對方跟他「結盟」。
橫豎這學院裡雖也有幾個皇親國戚,論身份也比八紀尊貴,但論手段卻比他差多了,何況放眼滿朝文武,就算是皇親國戚,也比不過桓輔國的地位身份,久而久之,這小傢伙眾人都不敢惹他,儼然竟成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