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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00:57 作者: 八月薇妮
    桓玹仍往前又走了一段,拐過彎就是錦宜的臥房,這才將她輕輕放在廊下,讓她靠著牆站住。

    「可以嗎?」他垂頭望著錦宜,想看她臉上是否有痛楚之色。

    錦宜試著走了一步:「藥果然很靈,這會兒已經不怎麼疼了。」

    桓玹看著她呀呀學步般,小臉上又露出歡容,突然愛心發作,很想抬手摸摸她的頭頂。

    錦宜道:「趁著沒有人發現,三叔公快出府吧。」

    桓玹正要答應,錦宜道:「我知道三叔公為什麼這樣幫我了。」

    桓玹重又抬起雙眸。

    錦宜鄭重道:「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不會給酈家跟桓府添麻煩了。」

    桓素舸如今嫁做酈家婦,若她在外頭鬧出不好聽來,自會連累到桓素舸,桓玹如此盡心竭力相幫,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錦宜是這樣認為的。

    桓玹不做聲,在錦宜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一緊,以為她當真了解了,但聽到最後一句,失落感像是漲潮的海水,突然就涌了上來。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一點頭。

    桓玹轉身而去,不多時,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地飛雪之中。

    ***

    桓玹離開酈家,縱身上了馬車。

    馬車載著他回桓府,走到半路,原先跟隨他在寫意樓的侍從趕了來,稟告道:「您離開後,酈公子跟林公子鬧了一場……」如此這般,詳細說了一通。

    桓玹聽罷,重又靠在車壁上閉眸沉思。

    半晌,他探手入懷,掏出了一方素淨的帕子,正是先前錦宜瞧著眼熟的那方,同樣也是當初錦宜落在桓府的。

    桓玹看著上頭已經褪色的繡花,眼神有些迷離。

    他想起兩人同車時候對話,歷歷在目,連同酈錦宜的一顰一笑,每一個小動作。

    以及她上藥時候忍著眼淚咬著唇的楚楚模樣。

    都落在他的眼底,一絲不差。

    有關她的事,他總是記得格外清晰。

    ……其實本來,今天不該這樣的。

    他不該出現在寫意樓,更加不該在錦宜摔跤的時候現身,不該警告她那些話,甚至不該送她回酈家。

    但他無法按捺,尤其是知道的越多,他越無法容忍。

    眼睜睜地看她重複走上讓彼此都為之悔恨的不歸路。

    這一次,他不會允許。

    ***

    錦宜目送桓玹離開後,趁著廊下無人,一瘸一拐地回到房中。

    屋內無人,錦宜偷偷摸到裡間,坐在榻上喘息。

    不多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錦宜正有些緊張,就聽腳步聲近,是沈奶娘露面,一看錦宜,先念了一聲佛:「小祖宗,總算回來了!」

    錦宜道:「不是讓奶娘在屋裡幫我看著麼,你去哪裡了?可有人叫我?」

    沈奶娘道:「僥倖沒有人來叫,我見你還不回來揪著心呢,去後面打聽打聽小夫人睡醒了不曾。」

    每天中午,桓素舸會睡上近一個時辰,錦宜正是捉住這個空暇,求子遠帶自己出府的。

    沈奶娘見她神情還算正常,但提著的心還是不敢輕易放下:「這次出去,可都順利麼?」

    錦宜因為之前跟桓玹的相遇,就把跟林清佳相見的那樁慘事給壓下了,此時聽奶娘提起,才低下了頭。

    沈奶娘畢竟最為知心,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好,才要打起精神安慰她幾句,錦宜道:「奶娘,從此之後,不要再提林家了。」

    沈奶娘見她神情黯然,慌忙安撫道:「不提就不提,其實也沒什麼可惦記的。咱們記得人家的情分,可人家的心跟咱們不一樣,俗話說強扭的瓜也不甜,就不要去費心費力了。」

    錦宜被她這兩句話逗的苦中作樂地笑了起來。

    正在此刻,外間響起凌亂的腳步聲,有人叫嚷道:「大少爺,你別著急……」

    沈奶娘聽是子遠,正要去開門,門已經被砰地撞開,子遠以一種悲愴的聲音叫道:「姐姐!」反把錦宜嚇了一跳。

    沈奶娘道:「大少爺,這是怎麼了?」

    子遠衝進裡間,一眼看見錦宜,兩行淚刷地流了下來,他撲到跟前,半跪在地張手將錦宜一把抱住,帶著哭腔叫道:「跑到哪裡去了!你嚇死我了!」

    錦宜先前在車上想起子遠,也問過桓玹,桓玹只說會有人處理。這會兒見子遠急得如此,錦宜摸摸他的頭:「我不是沒事麼?你多大了還哭?」

    子遠仰頭望著她近在眼前的臉,這才又爬起身來:「我擔心你知不知道?你到底……」

    正要追問,突然想起還有人在,便猛地噤聲。

    這會兒沈奶娘已經出門將原先受驚的府內下人給驅散開了,子遠便放低聲音:「是誰把姐姐帶走了?」問出這個問題,他的心重又提了起來。

    錦宜正要告訴,驀地想到桓玹的叮囑,話到嘴邊忙剎住:「你、你不知道?」

    子遠跺跺腳:「我發現你不見了後,找不到人,很想跟林清佳干一架,後來我想,一定要把你找到,就算找遍長安城也要找到人,若是找不到,我就再不回家……誰知才出寫意樓,就有個人攔住我,告訴我姐姐回家了,讓我悄悄回府就是。」

    子遠當時正憂心如焚,不敢輕信這話,又看此人面生,疑心是跟那擄走錦宜的神秘人一夥的,眼見此人傳話完畢要走,子遠便想攔下他,誰知這人身手居然極佳,子遠完全不是對手。

    但子遠為錦宜之故,奮不顧身,正要叫樓上的夥伴一起圍毆,恰林清佳也出來了。

    林清佳的人面不是子遠能夠相比的,他一看見此人,心頭震動,面上卻不露聲色。

    見子遠要為難此人,林清佳反而上前攔住子遠,那人瞧他一眼,也不道謝,並沒說一個字就走了。

    事後子遠不免更加遷怒林清佳,林清佳卻道:「此人是友非敵,你得罪他毫無益處,他方才跟你說了什麼?」

    一語提醒,子遠才勉強先奔回家來看看,心裡想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沒想到竟歪打正著了。

    子遠對錦宜控訴道:「那人藏頭露尾,我怎知道是何方神聖,回來的時候心裡想,若家裡不見人,我立刻先回去跟林清佳拼命。」

    錦宜知道那個向子遠傳信的必是桓玹的人,輔國辦事果然縝密心細,連她起初都忘了子遠還在寫意樓。

    經過了這一連串的起伏,心裡的痛也像是被衝散了,錦宜強露歡容對大弟道:「已經雨過天晴了,放心。」

    子遠抬起袖子擦擦臉上的淚:「還好平安無事,不然的話……」

    兩人正說到這裡,就聽到門外沈奶娘道:「夫人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什麼吩咐派人來說聲就是了。」

    ***

    錦宜忙向著子遠先使了個眼色,自己慢慢站起身來,膝上還是有些疼,但比之先前已經好太多了,這自然是那兩瓶子藥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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