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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58:35 作者: 木梵
「原來?原來她是喬裝的小白兔。」他的話讓且喜想到自己對他的印象,他們對人的判斷比對,竟然有相似之處,難怪比較容易溝通。
「對了,剛才怎麼提到他們分手?」
很明顯,喬維岳並不是知情人。「沒什麼,好奇,我以為你知道呢。」雖然知道轉的有點生硬,但也只能如此,畢竟,目前這種格局,說出來,不知道又會如何變化。
「他們誰都沒說過。」喬維岳想了想,說:「我只知道,趙葦杭工作了一段時間後,終於追到德國去,可沒幾天,就回來了。然後,他就結婚了,我收到請柬,但我沒去。」
「怎麼不來,他結婚了,你不是最該高興,還不追去德國。」
「朋友妻。」喬維岳搖搖頭。
且喜驚訝得張大嘴,「你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都就是自己在想而已。」
喬維岳點點頭,「你也知道了。」
且喜把嘴閉上,「現在他的朋友妻是我好不,你真不是一般死腦筋啊,看著挺聰明啊!何況,你表現的夠明顯了吧,連我都能看出來,他們都裝傻啊!」趙葦杭竟然還給他介紹女朋友,現在看,是有點欺負老實人了。
「他們是怕我難堪,朋友都作不成。」
且喜像看怪物一樣盯著喬維岳看,他有的時候,和自己一樣,都天真的可以。
第四十五章
且喜現在覺得,這世上的愛情,十有八九都是求之不得,任你是多麼出色,在情感面前,在你愛著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微不足道。沒有什麼是單靠自己就能夠掌控的,包括自己的心意和想法。
喬維岳的隱忍,實在是讓她很受震撼。十幾年的默默,竟然只是因為朋友妻的緣故,有點愚忠愚孝的意思。她在心裡反覆掂量,到底這層窗戶紙,是否該由她去捅破。
這天下午,婆婆打電話過來,讓她去取些東西。趙葦杭很少回家,一般這種情況,且喜會在婆婆家裡吃完晚飯再回家,他回來早的話,會過來接她。他們也就是想趙葦杭了,才會叫她過去。
「媽,您知道吳荻麼?」且喜開門見山。且喜最近才想到,心裡一直隱隱覺得的不對勁是什麼,以婆婆對於健康的重視程度,她如果知道吳荻,不可能不知道她生病的事情。
婆婆不露聲色,「是葦杭的同學吧,怎麼了?」
「她是他的女朋友,還得過癌症。」即使是用多麼平淡的語氣,也掩蓋不了事實的驚濤駭浪。
果然,婆婆的表情不是驚訝,是微微的不自然。
「您知道?卻沒告訴趙葦杭?」
婆婆嘆了口氣,端起杯子喝水,手都是有點抖的。
「當時,他們說一起去德國留學,我就不大同意。即使是留學,以葦杭的專業,也是去法國更好一點。可是,他喜歡,願意遷就,我就沒表示意見。且喜,你知道,以葦杭的脾氣,我即使干涉,也未必有什麼用處。何況,他們計劃著出國前結婚。我去北京開會,葦杭把吳荻正式介紹給我,我才知道,他們在北京,已經住在一起。」
且喜雖然猜到,他們關係很深,但聽婆婆這麼說,還是覺得被誰狠狠踹在心窩一樣,疼,卻說不出話來。
「吳荻那個女孩子,很聰明漂亮,可卻沒什麼底氣的樣子。我這輩子,見多了那種玲瓏人,就不希望自己家裡也有這麼個人,時時揣測我的心意,迎合我。可是,我和老趙很早就商量過,不干涉葦杭的選擇,所以,我也當時沒表示什麼。」
「她單獨來找過我兩次,第一次的時候,就是替葦杭陪我。第二次,是體檢報告出來,她表示要和葦杭分手。」
講到這裡,婆婆似乎鎮定了很多。「從私心上講,我是不願意葦杭和她結婚的,畢竟,雖然沒有確切數據表明,癌症會遺傳,但終歸是不大好。但年輕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也是同情的,當時我就表示,希望她儘快治病,儘早結婚。」
「可是,吳荻不同意。她說她媽媽就是得了辱腺癌,做了切除手術,最後還是沒能躲過擴散,去世了。她爸爸沒能等到她媽媽去世,就離開她們了。她信得過趙葦杭,只是她一直照顧媽媽,她不願意讓葦杭經歷那些,她說,那只會毀掉一切美好的回憶。我是不明白你們這些孩子的想法,可是她當時流著淚說,想著愛情,才能夠堅持下去,葦杭在她的身邊的話,她會更辛苦。」
「我當時,也是一糊塗,就答應了。我出面,堅決反對他們在一起,把葦杭弄回家工作。吳荻那邊,給她在北京安排醫院,做了手術。術後,送她去了德國。她身邊就一個阿姨特別親,是個沒依靠的孩子。」
「他就因為這個,一直對您這樣?」
「不怪他,我那時很過分,什麼手段都使上了,他始終不能理解。不論什麼原因,也是我拆散的他們。」果真是天下無不是的兒女。
「不過,兩年後,他打聽到吳荻的學校,還是追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麼,很快又回來了,然後你們就結婚了。」
怎麼故事歸結到她這裡就到了盡頭一樣,且喜品著,心裡真不是滋味。但是翻人家的舊帳的,也是自己,實在也說不出什麼。應對了幾句,且喜就回家了,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
晚上,趙葦杭一進門,就覺得家裡異常的悶熱。
「怎麼不開窗?」他打開廳里的燈,且喜躺在沙發上出神。
「哦,忘記了。」且喜坐正,「趙葦杭,我有話要說。」
「好,說吧。」趙葦杭放下包,坐在她旁邊。
「你坐過去。」且喜推他。她不是不希望他坐在身邊,可是,以她現在的狀態,會不自覺的想靠在他身上。那樣,就更難清楚的表達原本就不知道從何說起的這些事情。
趙葦杭沒有異議的坐了過去,顧且喜的嚴肅,等同於嚴重。
且喜決定平鋪直敘,「吳荻當初和你分手,是因為她得了辱腺癌。婆婆也是在她的拜託之下,才扮惡人,拆散你們。現在,她基本痊癒了,回來找你。沒人肯說,是因為我吧,我在這個位置上。」
說的時候,且喜一直看著自己擺在腿上的兩隻手,只覺得,血液似乎因沉重而凝滯,指尖慘白。
過了很久,趙葦杭都沒有聲音。且喜抬頭看去,他坐在對面,神色木然,從他陰翳的眼神中,卻能看出來,有什麼是他極力壓制,還不斷湧上來的。
且喜在心底嘆氣,終於還是要她嘆氣,每一次的努力都是摧毀幻想。「趙葦杭,你不用顧忌我。」此時此刻,且喜只能這樣表態。既然私心是想要他能除舊布新,就得給他一個緩衝的空間,霸住他,嚷著讓他選擇,那是自欺欺人。
第四十六章
趙葦杭聞言,看向且喜,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冰冷。但他其實更想狂笑,自己身邊的這些女人,都用她們的標準在為他做決定,用她們的判斷為他下判斷。媽媽如此,吳荻如此,顧且喜竟然也如此!名曰為他考慮,誰能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誰關心過!
女人,都是只會冠冕堂皇的傢伙,趙葦杭狂怒,他覺得自己的修養越來越差,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不大喊大叫,就要被怒火把自己燒著了。「怎麼個不顧忌法!你倒是說說,是可以離婚,和吳荻重新開始,還是不用管你,兩邊兼顧?!」他抓起自己的包,打開門,沖了出去。必須冷靜一下,再不出去,除了語出傷人,怕是還會失手傷人。
以往的事情,同且喜有什麼關係,可是,趙葦杭覺得自己所有的情緒,都需要對著她宣洩,似乎才會平復。開車兜了兩圈,仍是覺得氣悶,他就決定,還是回家吧。
車開到路口,包里的電話響。他減慢車速,伸手把包夠過來,打開拉鏈,正要把手機掏出來,忽然覺得前面驟亮,接著就是猛的撞擊。他覺得自己的頭撞到了前擋風玻璃上,失去意識之前,他忽然想到,原來,這種感覺就是以卵擊石,自己的頭,原來這麼脆弱,撞一下,就會流血;生命原來這麼脆弱,一次意外,就會失去。遺憾,有很多,未竟的事情有很多,但放心不下的,卻只有父母和且喜。愛他們,卻未必能照顧他們了,電話還在響,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按下接聽鍵,就陷入昏迷。
撞到他的,是一輛加長的運輸貨車,那個外地司機走錯了方向,就想趁晚上車少,直接調頭。如果以趙葦杭之前的速度,應該是剛好他開過去,貨車也調過頭來。可他偏偏減速,而貨車的駕駛座又過高,開到近前,根本看不到下面有沒有車。所以,兩輛速度都並不快的車,還是因為貨車司機的違規駕駛,撞到了一起,當然,趙葦杭當時的走神,也是原因之一。
打電話過來的,是他的秘書。他也是好意,明天上午有個會在這裡開,他是想提醒趙葦杭,不要趕回J市了,在家裡好好休息。電話接通,那邊卻沒人應答,接著有個外地口音的人接聽電話,兩個人說了幾句,才知曉事情的嚴重性。趙葦杭的秘書,也是他從這裡帶過去的,幸好這邊地頭熟。他很快問出了具體位置,聯繫叫了救護車,然後給趙葦杭家裡打電話,通知家人。
且喜接到婆婆電話的時候,正站在樓下等趙葦杭回來。
「且喜?你快來省醫院,葦杭出車禍了!」婆婆也不等她說話,就掛斷電話。
「……」且喜握不住手機,直接掉在地上。她條件反射般的撿起來,揣在兜里,這個時候,她什麼都想不出來,腦子裡面只有簡單的下一個行動的指令罷了。這個指令就是,打車,去醫院。
且喜趕到省醫院,剛一下車,就被婆婆的秘書接進裡面。手術室外面,圍了很多人,且喜在王秘書的帶領下,才找到公公婆婆。
「媽!」
「這孩子,哭什麼!」且喜這才發覺,自己一臉的冰涼,甚至連前面的衣襟都浸濕了。
婆婆一把拉過她,輕拍著她的後背,「別擔心,雖然還在搶救,但醫生已經出來說明,沒有多大危險,應該一會就出來了。」
一旁很少說話的公公突然開口詢問:「聽秘書說,葦杭早些時候就已經回家了,怎麼會還開車在街上晃?」
「哦,他是回來過……」且喜剛剛勉強止住的淚水又流下來,「都是我不好,我說了一些話,他就又出去了……」哽咽的她只能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些,雖然知道不是哭的時候,但似乎只有淚水能填平內心的恐懼,徹底失去趙葦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