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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58:49 作者: 七杯酒
齊皇后臉色雖陰沉,但眼底也帶了點幸災樂禍的得意,她按照流程一條條過下來,陸衍禮數無缺,只是總有點心不在焉,齊皇后瞧的面露失望,匆匆了了流程,宣布宗親和太子妃可以散了。
沈辛夷走出幾步,才發現陸衍人沒了,轉頭問道:「太子呢?」
她身後的丁司局低聲提醒:「回殿下,太子還在壽極殿裡,今日...是先皇后的祭日。」
沈辛夷神色一動,提起裙擺往回折返:「你們別跟著我,我去看看太子。」她想了想又道:「去給我準備點金錢。」
陸衍果然在壽極殿裡,每列帝後的牌位都占著一間殿堂,裡面的長明燈忽暗忽滅,將他的深夜也映的不定起來。他依靠在大殿的牆上,微微合著眼,神色難得有點脆弱疲憊。
他身子依舊繃的很緊,繃的很直。
壽極殿內的氣氛壓抑,空氣幾乎不流動。沈辛夷本想走進去,瞧他這樣,默默地站定了沒動,她看陸衍這樣,心裡莫名地不舒服,大概所有人看見一個強者這樣軟弱,心裡都會有這種彆扭的感覺。
陸衍過了許久才睜開眼,恭敬地向先皇后上了三炷香,面色漸漸蒼白,似飽含了愧疚。
「兒臣不孝,對不起您。」
承認心悅沈辛夷,是對不起早亡的母親。
可讓他忘記沈辛夷,把他當尋常沈家人看待,他的的確確不能做到。
所以他說『對不住』的時候,已經做出了選擇。她和沈家是不一樣的,她現在已經做了自己的妻子,就不算沈家人了,兩人對著天地發過誓,恩愛白首,不棄不離。
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沈辛夷自然猜不透他如今心思,但瞧他這樣,她心裡也彆扭得緊,猶豫著開口:「你...」
陸衍終於轉過頭,不言不語地看著她。
門裡門外,兩人寂靜無言。
沈辛夷以為他在為母親早逝難過,抬步邁了進去:「節哀?」
陸衍沉默了半晌,這才開口:「我不是小時候了,你覺著節哀對我能有用嗎?」
母后新逝之後,他確實是滿腹悲苦怨恨,覺著天地茫茫然,而自己不知該何去何從,現在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想到這裡,看了沈辛夷一眼。
她身上冠服厚重,手裡還捏著厚厚一沓紙錢,走起路來踉踉蹌蹌,陸衍走到她身邊扶住她,低聲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沈辛夷把手裡的紙錢給他:「你不是要祭拜亡母嗎?沒見你準備奠儀,這個給你吧。」
陸衍嗯了聲,命負責灑掃壽極殿的內侍取了個金盆過來,沈辛夷轉身要走,他卻半蹲下來,給她手裡也塞了一沓金紙:「來都來了,不打算跟我一起祭拜嗎?」
沈辛夷一塊一塊把金紙疊的金元寶放進火盆里,她天性愛熱鬧,受不了這樣的氣氛,過了會兒就頭皮發麻:「你有必要非讓我留下來嗎?就咱倆家的事兒,皇后見我還不夠生氣的呢。」
她就是這樣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陸衍瞧了她一眼:「我想讓她見見自己的兒媳。」
沈辛夷神色一動,表情古怪起來,但難得沒說什麼『咱倆只是單純的金錢交易』或者『讓你阿娘看見你賣身求榮還不夠生氣的呢』。她想了想,見陸衍面色仍是蒼白,難得道:「你想哭就哭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難過。」母親早亡不說,自己還買身葬母,如今不得自由,心裡自然不暢快,所以她這話倒不是口頭上敷衍。
陸衍伸手,幫她把耳邊的鬢髮別到而後:「你還是第一個知道我難過的人。」
沈辛夷不解:「你人緣這麼差嗎?這時候...都沒人來安慰你?」
陸衍神色淡了下來:「父皇和太后只告訴我男兒有淚不輕彈,皇后總是叮囑我不准忘記仇恨,其他人的寬慰真真假假,我也懶得去想。」
沈辛夷忙道:「我是真心想讓你別難過的啊。」
「我知道。」他微微湊過來,跟他額頭相抵:「你很好。」
沈辛夷糾結著要不要提醒他,兩人之間只是金錢交易,讓他最好不要動真心,但話到嘴邊,她還是沒說出口。
轉眼一盆紙錢燃盡,兩人跪拜叩首。
不知哪個窗縫沒閉嚴,從窗底下鑽出一溜細風,卻不若尋常秋風凜冽,帶著溫柔的撫慰,輕輕掠過兩人頭頂。
陸衍回首沖母親的牌位一笑,帶著她出了壽極殿。
他回去後就進了書房書房,張媼好奇地問:「您和殿下怎麼這麼晚回來?殿下這是怎麼了?」
沈辛夷眼底微帶憐憫:「我們沒事,讓他去緩緩吧。」
......
陸衍及至晚上,才一臉疲色地從書房裡出來,一進屋就看沈辛夷似乎在木頭上雕刻著什麼。
那雕刻的小刀極為鋒利,在她如玉嬌嫩的手上挪來動去,他瞧的微微蹙眉,走過來問道:「你在雕什麼?」
沈辛夷看見他,忙把手裡的東西塞進箱子裡,胡亂答道:「沒什麼。」
陸衍微微眯起眼,他已決定了把沈辛夷當成自己的妻子來待,和她生兒育女,恩愛白頭,他自不會再出爾反爾,同樣的,他對沈辛夷的要求難免也提高了,比如現在,他很不喜歡她有事瞞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