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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47:16 作者: 荔簫
然後就又被它推著走了……
一直推進了殿裡。
「母后還睡著呢!」安玉站在門檻內對停在門檻外的梅花鹿道,「我不能擾她!」
被狠狠拱了一下。
「……就是不行!」
「哼!」梅花鹿瞥她一眼,索性側過身,橫在殿門口了。氣定神閒,一副「你不叫她出來我就不讓你出去」的樣子。
於是安玉躊躇一會兒,只好氣鼓鼓地往寢殿走了。
虧的父皇不在,不然又要被好一頓數落。
褪了鞋子爬上榻,安玉猶豫了半天才去晃了母親的胳膊:「母后……」
「……嗯?」席蘭薇迷迷糊糊地抬了抬眼皮,都習慣了,翻身一攬安玉,「又做惡夢了?乖,母后哄你睡。」
「……不是。」安玉無奈地趴在母親肩上,「鹿兄不讓我睡,好像……非要我告訴母后,外面有個宮女。」
「嗯,外面有好多宮女呢。」席蘭薇闔著眼接著道,「管這個做什麼。」
值夜的宮女嘛,沒有才不對頭呢。
「不是不是!」安玉搖著頭又說,「是外面跪了個宮女,可能大概好久了呢……」
她的聲音甜甜軟軟的,說得席蘭薇可算睜了眼,看一看她,先是認真糾正道:「『可能』和『大概』不能同時說。」
「哦……大概好久了呢。」安玉歪著頭改了口,「母后去看看?」
「來人。」席蘭薇揚音一喚,醒了醒神,吩咐道,「阿玉說外頭跪了個宮女,帶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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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阿曦早跪得雙腿沒了知覺,外加一頭成年雄鹿在身邊轉來轉去,嚇得魂不守舍,聽得傳召一時都沒能站起來,末了,被兩名宦官半拖半扶地進了殿去。
席蘭薇睇了她一眼,皺著眉問:「怎麼回事?」
「奴婢……早些時候讓鹿嚇著了,擾了娘娘休息。」阿曦稟得還算冷靜,心中已是覺得就算是直面皇后,也比身邊有那麼頭鹿繞來繞去來得「安全」。
席蘭薇側倚榻上稍一頷首,和顏悅色:「回去歇著吧,不怪你。」
「謝娘娘。」阿曦伏地一拜,又聽得皇后問說:「叫什麼名字?等天亮了,本宮傳醫女去看看你。」
「奴婢阿曦。」她如實應了,卻覺得那邊陡然一靜。
席蘭薇不由自主地清醒了幾分,認認真真地打量起她來。瘦瘦弱弱的,容貌清秀卻也不算出挑,努力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在眉眼間尋到了幾分與許氏的相似之處。
「……你去側殿睡著吧。」她改口道,看阿曦面上一愕,沉了一沉,只又說了一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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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玉就此賴在了她的寢殿裡,睡得香甜,想來阿曦在側殿也會很快入睡。就剩了席蘭薇,在榻上好一陣輾轉反側也睡不著。
果然是會心緒複雜的,和她預想中的一樣。
讓阿曦進宮,最初是霍祁提起的。她矛盾了好一陣子,末了還是答應了下來----莫說大長公主病重,就算她身體康健,讓阿曦這麼身份不明地一直在大長公主府也不是個事。
她從一開始便覺得不知怎麼面對這孩子。
當年的事,太多了。單說這一世,是她和霍祁一併除了阿曦的父母;再加上上一世感情則更複雜----阿曦該是活不下來的,許氏為了算計她會讓阿曦胎死腹中,算起來,是因為她重生後的不同才讓阿曦活了下來……
一邊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一邊又覺得到底是霍禎的女兒。臨做決定的時候,她跟霍祁坦言說:「我大約沒辦法喜歡那孩子。」
「你不用喜歡。」霍祁笑一喟,「留著她就是,其他的我會安排。待她到了及笄之年,按著翁主的身份嫁了人,就跟你沒有關係了。」
二人沉默而對了好一陣子,在霍祁想要改口另想它法的時候,席蘭薇到底點頭答應了:「就這樣吧……到底是你親弟弟唯一的孩子。」
於是在南瑾大長公主離世就這麼讓她進宮了,席蘭薇摸不清自己的心思,索性不加過問。不刻意去關注她,總好過對她有了了解之後厭惡更甚。
到底也才不到十歲,讓舊怨牽連到她,誠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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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蘭薇在剛破曉時起了身,安玉還睡著,覺出動靜皺了皺眉頭,打了個滾就抱住了母親的胳膊。
「……」她禁不住一笑,輕拍了拍安玉,低低道,「這點出息,阿儼比你小三歲都不纏著人了。」
也不知安玉聽見了沒有,總之腦袋一挪,枕到了她腿上,又氣息平穩地接著睡。
席蘭薇沒轍,無奈一笑,輕哼著曲子哄著她睡熟了,才可算慢慢地把她「搬」了下去。
踱著步子往外走,經過側殿時,踟躕了半晌,終於還是伸手推了門。
輕輕的門響聲沒有驚動殿內安睡的人,席蘭薇停了一停,看看側臥著的阿曦,放輕了腳步繼續走進去了。
這麼離近了看,還是很有些像許氏的,鼻子則更像霍禎些----照這麼說,也是像霍祁。
一壁端詳著她一壁小心地按著自己的心思,不論看出了什麼像霍禎的地方,都立刻在心裡給自己添一句「也是像霍祁」。
實在不想讓自己覺得她長得像霍禎,就算已是不恨了,總想著他的女兒在自己殿裡也是彆扭。
忽見阿曦眉心皺了一皺,繼而輕哼了一聲,席蘭薇下意識地要躲出去。她卻只是將手從被子裡抽了出來,又翻了□,將大半被子踹了開來。
「……」
知道宮女在睡姿上規矩頗嚴,她這麼「張牙舞爪」的,若跟教習女官打個招呼,必定免不了一番教訓。
席蘭薇挑了挑眉頭,自是不打算去告這個狀,轉身便要離開。走了兩步,又覺這側殿比寢殿涼多了,沉吟片刻,還是轉回去撿了被子給她蓋好了。
短舒了口氣,她出了側殿重新闔上門,平心靜氣道:「裡面那丫頭昨天跪到半夜,讓她睡著吧,旁人別進去擾她。」
是以阿曦得以這麼毫無儀態可言地睡到日上三竿,坐起身往外一看天色便慌了神,匆忙起床穿了衣服,又簡單地理了理髮髻,推門而出。
悶頭往寢殿走,心裡慌壞了,踏入門檻,就見另外四人的目光齊齊投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仿佛在看個妖怪似的。
如常地在旁候著,卻是直到輪值的時候都沒什麼事做。屈膝一福告退出殿,五人按規矩排了一列往回走,直至回了那一方小院裡才放鬆下來。
「既都在側殿睡了一晚了,你還回來幹什麼?」齊謠仍是咄咄逼人,伸手就往外推她,「自己沒規矩,可別拖著我們一起。」
齊謠年紀長些,阿曦腿上又有傷,倒是掙扎來著,耐不住膝上一軟直接從門檻處跌了出去。待得匆匆起身時,院門已被狠狠關上。
這下比昨晚更直接些,不僅進不得屋子,連院子都進不去了。
目下天色還早,阿曦當然是想著直接去和教習女官說這事了。知道女官今晚當值,便直接去了她院門口候著。非得說個明白才好,總不能一直不讓她回房。
百無聊賴地等著,結果昨晚那位「朋友」比教習女官來得早些。
一對鹿角極盡威風,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過宮道,嗒嗒的蹄聲讓阿曦抬頭一看就想跑。
「哼……」梅花鹿哼了一聲,好像察覺出她是怕自己似的,追上去就橫在了她面前。
「……」阿曦面色發白,想著昨晚那宮娥的話強定了神,和梅花鹿目光一觸,身子發僵地擺了擺手,「你……又來了……」
「呼哧。」梅花鹿呼了口氣,就地趴下了。
似乎是挺溫順的。
阿曦站在幾步外的地方看著它琢磨了半天,終於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它。
「哼……」梅花鹿總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抬了頭用鼻子回蹭她的手,熱氣間癢意微微,阿曦忍不住笑起來,又有點不安道:「你……你不咬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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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玉一路追來的時候,就看到鹿兄有了新玩伴。
有點驚訝地望了望,不太肯定地問道:「你是……昨晚那個宮女姐姐?」
阿曦一聽,起身回頭,連忙福身見禮:「公主萬安。」
「你在這兒幹什麼?」安玉望了望旁邊的院子,「你住在這裡麼?」
「不是……」阿曦淺一笑,解釋說,「奴婢在等教習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