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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47:16 作者: 荔簫
兩面的理由,明擺著一面是說給她聽的、一面是說給旁人聽的。席蘭薇被袁敘這轉變不小、情緒卻仍到位的表述弄得一笑,很快正了色,頷首答說:「大人稍等,本宮去理理妝容。」
言罷便起身回了殿,招呼小霜幫忙,很快便料理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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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還真擔心安玉是不是真的「哭鬧不止」、「寢食難安」來著,畢竟安玉從前去見霍祁也好、霍祁來看安玉也好,都是有她在身邊。獨自去宣室殿、還一留就是這麼長時間,委實是頭一次,席蘭薇還真怕安玉把宣室殿眾人弄得焦頭爛額。
進了宣室殿,大感自己是多慮了。
霍祁坐在案前看著書,安玉坐在他身邊,指著筆不知在寫還是在畫,總之笑眯眯的,看著很開心的樣子。
席蘭薇一笑,放輕了腳步一步步走近了,霍祁察覺到她來一抬眼,即被她示意噤聲。她湊近了安玉,驀地伸手在筆桿上一彈……
筆猛地一晃,安玉一下子抬了頭,小小的眉頭緊緊蹙起。
明明是大為不滿的樣子,卻在定睛看清來人是誰是登現笑意。
「娘。」安玉甜甜地一喚,被席蘭薇在額上輕一敲,「昨天教了你一下午,該學著叫『母妃』了。」
霍祁聞言,轉過頭來看一看她又看一看安玉,閒閒道:「不急。」
席蘭薇撇了撇嘴:「臣妾原也覺得不急,又怕她叫慣了更加改不過來。」
「哦……」霍祁重重地一點頭,繼而又道,「說得好像叫慣了『母妃』再改叫『母后』就不用費工夫了一樣。」
「……」席蘭薇一怔,當即覺得自己委實思慮不周了,便不再繼續糾正安玉,只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看看她畫的畫,贊道:「不錯麼……」
雖然不知是畫的什麼,但是顏色豐富。
「嘻……」安玉一笑,認認真真地看了自己的「大作」一會兒,打了個哈欠。
謹娘帶著安玉去睡覺,席蘭薇仍陪在霍祁身邊,直至他也要睡了,才一同準備就寢。
床榻上,席蘭薇平躺著,凝視著眼前不遠處的雕鏤,俄而問道:「陛下幹什麼讓臣妾來宣室殿住?」
旁邊的人反問:「你幹什麼把安玉送來宣室殿?」
「怕她有危險啊……」席蘭薇道,於是霍祁接口接得很快:「我也擔心有危險你啊。」
「……」席蘭薇將目光從那雕鏤上扯了回來,在他面上一划而過,一聲毫不客氣的,「嘁。」
明擺著不信這說辭,起碼不信這是全部的原因。
霍祁滯了一會兒,側過身來,手一支額頭,讓視線高了些,慢吞吞承認:「好吧……也是藉機讓你……」一聲咳嗽,硬是沒好意思說出「讓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多些」的話,皺眉道,「怎麼最近愈發地喜歡追根問底了呢?」
「嘁。」席蘭薇又一聲輕哼,翻了個身,懶得多理他的意思。
霍祁睇著她輕一笑,一言不發地湊過去,從身後將她圈緊了,又笑說:「我算了算,你若現在有孕,這孩子也能是在立後之後生下來,還是嫡出。」
「……」席蘭薇面上一紅,本是想轉過身推開他,結果轉過身後,整個人僵住了。
「……阿玉。」她望著他背後喚了一聲,霍祁一愣,也轉過頭,看向殿門口的地方,繼而坐了起來:「阿玉?」
阿玉揉著眼睛往裡走,一直隨著她的謹娘不知該不該再跟近來。席蘭薇揮了揮手,示意謹娘退下便是,看著安玉一直走進來、麻利地爬上了榻,往二人之間一趟,面朝著自己立刻入睡。
二人都是好一陣沉默。
「……阿……阿玉?」霍祁試著又喚了一聲,安玉呼吸均勻毫無反應。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簡單,想和母親一起睡了就尋過來,尋到人就安心入睡,連跟父母解釋一句都想不到。
父母目下心中無奈也跟她無關。
「……蘭薇?」霍祁看向她,有點無措地詢問她怎麼辦。
席蘭薇一嘆,手上拍了一拍女兒,繼而也躺了下去:「只好睡了……」
眼見霍祁面上一沉,她雙手一拽衾被,將自己蓋得嚴實,明眸望著他,又認真道:「來日方才!待得冊後之後再有孕方能保證是嫡出,更穩妥。」
霍祁幾乎覺得胸中一悶,看著她低覆的羽睫弧度微微,好像蘊著點笑意地慢慢入睡,旁邊的安玉則已經睡得毫無知覺,忽地一翻身,小手直接甩在他額上。
……也只好睡了。
本以為借著這機會是讓她在身邊的時候更多一些,目下看來……也有點「天不遂人願」、「好事多磨」的意思。
☆、第166章 兵權
立後的事乾耗了幾日。
之所以是「乾耗」,是因為自那日之後,朝中無人敢再說什麼反對的話,但又明顯不願就此鬆口讓皇帝立席蘭薇為後,朝臣們便很默契地不提此事,該議其他便議其他,只要皇帝不說,他們就當立後之事不存在。
後宮裡,讓席蘭薇不快的事,偶爾也是有的。
譬如在皇帝早朝之時,她正餵安玉吃著早膳,正是母女二人都很開心的時候,卻有人「不識趣」地來打擾。
那人也未能進殿,被御前宮人擋在外頭。便有些不悅,爭論之聲也未壓低。
「我也不擾陛下,目下就是知道陛下不在才來的。只將這點心送進去便是,是陛下喜歡的東西。」
席蘭薇側耳聽了一聽,只覺得語聲尖銳地讓人生厭。稍稍一頓,那話語又繼續了下去:「就是陛下不喜歡,左不過也是撤了了事,怪不到你們頭上,你們幹什麼非得擋著?當真只是礙著宮規,還是得了旁人的好處?」
那「旁人」二字咬得重了些,席蘭薇專寵已久,此時沒法不讓自己身上想。黛眉稍一蹙,招手示意謹娘繼續餵安玉吃東西,自己朝外去了。
見了門口那人足下一停,很快又繼續往前走去,笑靨明艷:「本宮在裡頭聽了半天也未想起是誰,原是齊容華。」
明擺著是有譏刺齊氏在宮中地位不高、以致於她印象不深的意思,齊氏面色一白,連施禮都帶著幾分不甘:「夫人安。」
「晨省時從不見容華娘子到得早,還道娘子素來貪睡,今日娘子怎的突然勤快了?」掃了眼她手裡那食盒,席蘭薇微微一笑,責怪那宦官說,「多大點事?不就是給陛下做了幾道點心想送進去?讓她進去就是了,反正本宮一直在裡頭,大人還怕她進去一趟殿裡會丟什麼東西不成?」
說得那宦官很是一愣----平日裡,總覺得席蘭薇是個好說話的性子,跟皇帝時常說笑不提,就是跟宮人們也偶爾談笑兩句。也不知今日這是沒睡好還是怎的,說起話來好像難聽了很多,句句帶著刺。
齊氏心下生怒,偏還礙著位份不能發作,暗自咬牙半天,還是只能為她許她進去的事謝恩:「多謝夫人。」
屈膝又一福,齊氏拎著食盒進殿去了。席蘭薇一笑,朝那宦官略一頷首,也隨著她進去。
眼瞧著齊氏安安靜靜地將食盒放在案上、將裡面的點心一道道擺出來。她沒有打擾她,待得她做完了這些,席蘭薇才一笑:「容華娘子這是剛從芳婕妤那兒過來吧?」
齊氏狠狠一滯,陡然轉頭望向她,端的一副白天撞了鬼的神色。
席蘭薇深深地吸了口氣,品著吸進來的點點香氣,稍皺了皺眉:「芳婕妤這安神香用得是愈發重了,你一路走過來帶著的味道還這麼明顯----本宮提醒她好多次了,是藥三分毒,那東西用多了不好的,越用越離不開。」
她說著向齊氏走過去,剛一邁步,便見齊氏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她見狀便停了下來,睇著齊氏的手腕一笑:「喲,萬才人也在?」
齊氏張皇地低下頭去看,這回倒不難明白----萬才人自家中帶來、方才剛送給她的那隻玉鐲還在腕上戴著。
「祖傳的東西都給了你,她也是夠豁得出去的。」席蘭薇輕一笑,踱著步子走到她身旁,搖著頭道,「嘖嘖……她們是不是跟你說,陛下從前更喜歡你些,所以讓你來更有把握?又或者直接對你說了『苟富貴,勿相忘』的話,讓你感動之下覺得必要帶著她們一併雞犬升天才好?」
她凝視著齊氏緩不過來的面色一哂,繼而笑容淡去,面色微冷地續說:「真當這種事上誰還能那麼好心?本宮專寵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凡聰明點的早就看得明白,憑這點伎倆根本沒用----推你來,不過是賭一把罷了,你若能一時得寵,她們跟著沾光;你若未能成,得罪了本宮、甚至惹得陛下不快的也只是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