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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頁

2023-09-23 16:47:16 作者: 荔簫
    她心下一安,覺得大約是眼下仍是事多、專心處理妥當為宜,就如同當初處理霍禎之事一樣。

    他又靜了一陣子,須臾,再度開了口,一字一頓地告訴她:「若再添一個孩子,朕要他嫡出。」

    ☆、153 幽禁

    起初,每逢聽聞信使或是暗衛入皇宮稟事的時候,席蘭薇總是懸著一顆心。

    一連幾戰取勝、結局已成定局後,可算是不再這麼提心弔膽了。

    大軍勢如破竹,戰事進展很快。冬去春來、冰雪初融之時,前線傳來捷報,已生擒淮西王姜匯、淮北王姜汲。

    姜渝提前得了信跑了,帶著他新娶的王妃張氏跑了。自然四下搜捕著,如若捉到,必是一死。

    長陽城中,張家也是和姜家差不多的處境。

    張府被抄,謀反的罪名讓他們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只有幾個恰好在其他地方的得以多過一劫,緊隨而來的也是四處追捕;張家在錦都的本族倒是得以緩了口氣,丟下宅院、錢財,一夜之間舉家消失……

    但無論他們逃到何處,只要天下還姓霍,就必定會抓他們回來的,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

    皇宮中,眾人都舒了一口氣。嬪妃中,無論是向著席蘭薇的還是可憐張氏的,都難免露了笑意----不管心向著誰,這些日子過得都太緊張了些,目下好歹大局定了,就算勝了的這一方非自己所喜,也好過日日提心弔膽。

    雪融為水滲入大地,枝頭抽出縷縷嫩枝、片片翠綠,一派生機,讓人心中愉悅。

    安玉已走路走得熟練,對一切都好奇著,總是東走西走地四處張望,目下更是被這一夜間就改換新顏的庭院弄得眼前一亮,時常拉著席蘭薇咿咿呀呀地往外走,滿心的好奇。

    這廂白婕妤正來小坐,她又來鬧著要出門去,席蘭薇哄也哄不住,她小小的眉頭皺著,來回來去就兩個字:「娘,走……」

    二人哭笑不得,末了,是白婕妤識趣地告了退,由著母親照顧女兒去。

    於是席蘭薇只好任她牽著往外去,看她腳下跑得急,又小心地伸臂護著她,口中提醒著:「到門檻了,來,慢些。」

    十分愜意。

    一方庭院成了安玉的天下,四處跑跑跳跳的,時不時逗弄一下小鹿。曾經撒嬌耍賴總能讓霍祁無可奈何的梅花鹿此時一臉的「長輩」神色,面對玩得愉快時對它抓毛掰角的安玉很有耐心,頂多抬頭瞪一瞪她、輕哼一聲,決計不傷她分毫。

    當然,若真被折騰得委屈了,之後也是找席蘭薇和霍祁撒嬌去,蹭來蹭去地要水果吃或者攔著路非要好生撫摸一番才肯讓開……反正它自有它算帳的法子。

    .

    「阿玉?」聲音低沉卻口吻溫和的一聲喚,讓正摘了朵花在手裡看來看去的安玉一愣,覺得聲音有些陌生,茫然地回過頭去,又很快看向母親。

    席蘭薇坐在廊下,聞聲一怔,遂而滿是驚喜:「父親。」

    安玉仍是一臉茫然著,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來人,雖是不見懼意,但是也沒有走近的意思。

    席垣笑著走近院中,在她面前蹲下來,笑問:「記不記得外祖父?」

    小小的安玉歪頭沉思著,完全不記得。

    「……」席垣有點失落,清清嗓子站起身來,走向廊下,席蘭薇站起身,笑容中全是興奮:「父親怎麼來了?何時回的朝?」

    「剛回朝就來了。」席垣答道,將兩個問題合二為一。席蘭薇端詳著他,見這一戰之後……他氣色還真是好了許多,一掃從前的陰沉,紅光滿面。

    席垣回過頭看看安玉,還是不甘心就這麼被忘得徹底,走回去把她抱了起來,又重新走到廊下,遂而短一嘆:「抓了幾個張家在淮昱叛軍中的人,審出些事,不放心安玉……」他一聲低笑隱有怒意,「想著張家在朝那麼多年,爭權奪勢是有的,卻沒想到手上染了三個皇裔的血。」

    「……」席蘭薇悶了悶,了解父親脾性之下不禁問道,「父親把他們怎麼了……」

    果然,席垣又一嘆:「沒忍住,下令亂棍打死了。且不說是皇裔,就是普通人家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該這麼沒了。」

    後一句話明顯是在同她解釋這麼做的原因,席蘭薇挑了挑眉頭,悻悻笑道:「幾個反賊而已,父親舒心便好。」

    反正打都打死了,解釋個什麼勁……

    .

    父親能這樣來見,自是霍祁同意了的。便也不必擔心什麼,留父親在宮中用午膳。

    親自下廚做了幾道拿手的菜,著人取了美酒來,祖孫三代一同用膳,相談甚歡。

    這場景讓霍祁看了又要嫉妒----他費了好大工夫才讓安玉勉勉強強跟他親了,席垣方才來時安玉全然不記得他,過了這麼一會兒,卻又親近無比了。

    「……阿玉,不許拽外祖父鬍子!」席蘭薇輕一擊案,口中斥著,有意顯得凶神惡煞。

    「沒事,拽吧。」席垣笑呵呵的,滿是寵溺。看著安玉如此開心,席蘭薇琢磨著是不是該讓霍祁也蓄鬚逗女兒玩……

    .

    席垣在將近傍晚、夕陽西斜時才不得不離宮,阿玉牽著他的手送他到了翊祥宮宮門口,又揮著小手告別半天,離得遠了還要席蘭薇把她抱起來接著揮,看得席垣十分高興。

    送安玉回了悅欣殿,交予辱母,席蘭薇估量了一下時間,見離昏定尚些空餘,著人備轎,去冷宮。

    張氏大約也是知道兩邊交戰的,必定也等著結果呢。

    .

    雖已是春天,冷宮還是如舊的淒清,除卻牆根下生了更多的雜糙以外,似乎尋不到什麼春意。

    張氏那一方小院靜悄悄的,安靜到席蘭薇看見院中的井時,忍不住地想她是不是已經投了井了。

    好在,還沒有。

    她在廂房中長跪不起,面前擺著香案,供奉著菩薩。

    聽到門聲也未有反應,仍是輕輕地誦著經,很虔誠的樣子。

    「還在為張家祈福麼?」席蘭薇輕笑著問道,張氏後脊一顫。

    「我以為你早知道這是死罪,祈福是沒用的。」她繼續說著,話語刻薄。

    「我知道……」張氏輕輕道,定了定神,終於站起身來,面對向她,悽然一笑,「那就當是為來世祈福,不可以麼?」

    她的面色讓席蘭薇一愣。

    那是一種她不曾見過的憔悴。不只是蒼白而已,似乎是……灰白,整張臉上透著無盡的絕望,曾經保養得宜的身子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副枯骨,立在她面前,和整個冷宮一樣無半點生氣。

    「來世。」席蘭薇重複著這兩個字,帶著明顯的斟酌。這兩個字於她而言,自有不一樣的意味。

    張氏睇一睇她,有了點笑意:「這番神情,惠妃夫人沒想過來世的事麼?」

    好像不去想就很可笑。

    席蘭薇怔了一怔,須臾,心下舒緩下來,坦然搖頭:「沒有。」

    倒是上一世時,她總在想來世,想來世一定要過得更好,或者至少要有個好夫家……那樣就算粗茶淡飯也不要緊。

    如此,大約是過得不好才會格外期盼來世吧,若不然,一心全在現世幸福上,何必多在意來世如何。

    「我知道你對現世多有不滿。」她端詳著張氏說,「但你不能否認……這是你和你的張家一手造成的。」

    張氏點點頭:「是。可便是如此,我們也是被逼無奈。」

    「被逼無奈?」席蘭薇被這四個字激得冷笑出聲,「沒有人逼你毒害皇裔,沒有人逼張家逼良為娼。」

    手上沾了那麼多無辜之人的性命,也敢為自己辯一句「被逼無奈」。

    「毒害皇裔……」仿似全沒聽到其他的話,張氏只被這四個字震得退了一步,驚詫不已,「你怎麼知道……」

    「宮裡哪有不透風的牆?」席蘭薇抿著笑容,逼近了一步,又道,「而且,陛下也是知道的。」

    一聲瓷器落地的清脆響聲,張氏的手扶在香案上,驚魂未定地看著那觀音瓷像在地上摔得粉碎。

    「居然……」她恍惚地望向席蘭薇,片刻後,狠然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你以為,陛下為什麼突然不肯放過張家?」席蘭薇笑意清淺,眸光清亮地望著她頓了片刻,似乎在給她思考的時間,「那是他三個孩子的命。你是瞞得夠好,但天要你瞞不住……哦,還有……」她語中停了一停,仍含著笑,黛眉卻是一皺,「你還真是執迷不悟,到了這個地步,還想收買謹娘加害阿玉?可惜了,謹娘是當真疼愛阿玉,這辱母不比我這做生母的差……當晚,便告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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