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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47:16 作者: 荔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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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人收拾了別苑出來,又指了自己跟前服侍周到的人過去。聽人回稟說荷月長公主一切妥當、無甚不快,便放了心,沐浴更衣,上榻就寢。
也不知她離宮的這五日裡,霍祁召沒召別的宮嬪侍寢……大概是沒有。
這是她入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繼而嘲笑自己「好大的醋味」好一陣子,在腹誹中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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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長公主在混亂中被驚醒。坐起身,宮女正好挑了帘子進來,匆匆一福:「殿下,後面的一處院子不知怎的突然著了火……雖離得尚遠,殿下還是避一避。」
披了衣服行向屋外,剛踏入院門,依稀見數道黑影從黑幕中划過,速度極快,仿佛追著什麼。
荷月蹙了眉頭:「皇兄的暗衛?」
目下都追了出去,那是……有人縱火?!
「來者不善。」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荷月一窒息,身子發僵地轉過去,楚宣一頷首,「有勞殿下告訴將軍調兵封城。」
只扔了這麼一句話,多餘的寒暄半點沒有,她還沒來得及回神,他就已然躥了出去。幾下輕輕的落腳聲之後,消失不見。
「去見大將軍。」荷月拎裙跑起來,神色肅穆滿是認真,不願耽擱半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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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得比預想中厲害多了,府中一眾家丁拼力潑著水,仍是擋不住這火愈燒愈大。
整個延壽坊都被驚動了,看著不斷竄入空中的火舌,周遭百姓在席府外一陣接一陣的驚嘆。
席府這麼大,著火的地方離席蘭薇的院子很遠,中間更隔著一片湖泊,循理不會驚動她。火勢剛小些的時候,席垣卻聽得有家丁匆匆稟道:「昭儀娘娘獨自一人跑出去了……闔府皆忙著救火,未及阻攔。」
「什麼?!」席垣一驚,與荷月長公主對視一眼,顧不上多言,一併行出。
夜幕漆黑,半開的府門正告訴他們,方才確實有人離開過。
顧不上責備大火中唯一留下的那個小廝為何不攔著,席垣提步而出,兩邊一看,確有一女子在往南邊跑著,跑得很急,看身形與蘭薇一般無二。
「昭儀娘娘!」荷月急喚而出,話音未落便被席垣抬手制止。席垣再度掃了那身影一眼,心下一沉:「那不是她。」
父親自然是總能看出這是不是自家女兒的,就算是身形再像,也能看出差別來。荷月卻聽得滿是不解,怎麼想都覺得那就是席蘭薇。不及細思,席垣一壁疾步往回走著一壁道:「臣必須趕緊安排將士封城,勞煩殿下到她院中一看。」
「哦……哦!」荷月長公主發怔地應下,立即往席蘭薇住處去了,踏入院門一聲「昭儀」剛喚出口,抬眼一看登時驚得杏目圓瞪。
院中候著的宮人們橫七豎八地躺著,不知是死了還是睡了。
黑暗裡,她抬眸時看到的那個景象,恰是有人扛著和宮人一樣無知無覺的席蘭薇躍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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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宮中安安靜靜。無甚緊要的奏章、席蘭薇又不在,霍祁覺得四處都是乏味,早早上榻就寢了。
沒睡多久,就這麼被人驚醒,來者急稟說……大將軍調人封城了。
「……什麼?!」霍祁一邊驚訝一邊覺得不可思議。將領擅自封長陽城,怎麼想都是要謀反,可這人是席垣……
目光一凜,壓著驚意的聲音格外發沉:「她出事了?」
「尚、尚還不知……」來稟事的暗衛氣喘吁吁,緩了一緩,平靜了些,解釋道,「是席府突然走水,混亂中臣等看到有可疑之人,便追了出去。」
想來席垣大概就是為這「可疑之人」封城的。
稍鬆口氣,皇帝又問道:「昭儀平安?」
「陛下……」那暗衛神色複雜了些,似有躊躇之意,少頃,才帶著疑色道,「臣等未敢追得太遠,折回席府時……南邊布下的人卻正好碰上昭儀匆匆出府……」
霍祁一怔,問道:「幹什麼去了?」
「不知……」那暗衛拱手,「只是一直往南跑去,未帶宮人,臣等便也未擾她,但始終有人暗中護著,不會出事。」
☆、第130章 羅
事情變得愈發奇怪。
不斷入宮稟事的暗衛說,席蘭薇在坊間東拐西拐,繞了不少彎路,好像是要有意甩開他們一樣。
最後,看到她進了旁邊延壽坊旁邊的光德坊,再沒有繞路,直奔坊中最大的酒樓傾樂樓而去。
暗衛仍未擅作打擾,入宮請命,皇帝斟酌了許久,一沉:「傳旨,明日免朝。備馬。」
雖不知究竟怎麼回事,但到了如此奇怪的份上,他該親自去看看。
她如此瞞著眾人,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要問也只能是他問----她若不肯對他說,旁人更不可能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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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匹快馬踏著夜色自宮門疾行而出,直奔光德坊而去。
皇帝駕臨,坊中自然早早地就戒了嚴,一片安靜。那傾樂樓更被圍得水泄不通,一眾守衛默不作聲地施禮拜見,又在來人入內後默不作聲地起身繼續守著,在漆黑的天幕下,就像一座座石像立在樓外。
傾樂樓共三層,皇帝踏過門檻,聽得暗衛上前稟說席蘭薇在三層的棠居。略一點頭算是回應,他抬頭看了看,提步行上台階。
棠居門前,霍祁叩了叩門,裡面沒有反應。隔著門板上的薄紙,依稀能看見裡面尚有一盞紅燭燃著。再叩門,還是沒有回應。
霍祁蹙了蹙眉,一口氣懸了起來,一邊想著她既是自己來的,理應平安無事,一邊又忍不住擔心是否遭了不測。
「撞門。」淡聲吩咐了一句,皇帝舉步退開,有侍衛行上前來,運足了氣狠踹上去,一聲轟響,門尚未開,卻依稀聽得不遠處有水聲傳來。再補一腳,花紋精巧的門板在面前倒了下去,屋中場景映入眼帘。
方才靜靜燃著的紅燭目下受了風擾,燭火晃動個不停。側目看去,左手邊的窗子大開了,夜風便是從此處不停地灌進來。窗下恰是一條河,方才的落水聲……是有人跳了水。
底下守在岸邊的侍衛也覺出不對,已有人探下矛去試圖阻攔,可如此深夜,要在這十幾丈寬的河上攔人,也不太容易。
霍祁已無心顧及能否攔住那人,只覺被房中景象刺得震驚已極。
屋中……自門口到榻邊,衣衫凌亂地散落一地。男裝只有外衫一件尚搭在榻邊,似是那人匆忙地穿了衣服逃走卻仍落下了這件。而女裝……
席蘭薇的大氅、曲裾、腰帶、下裙、中衣一件件散落眼前,新制的繡鞋擺得整齊,繡鞋邊,落著她喜歡的那串南紅手釧。
燭火幽幽的房中,一片死寂。
一眾侍衛氣都不敢出、眼都不敢抬,心中皆清楚這是「捉jian在床」,指不定就要殺他們滅口,此時多言簡直就是尋死。
席蘭薇是被那兩聲門響驚醒的,頭中隱隱作痛,睜著眼緩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目光在房中一掃,也已然明白,登時大驚失色:「陛下……」
霍祁淡看著她,眼中掀不起情緒,好像是不知該用怎樣的情緒來面對。她好像很無力,仍側伏在榻上,白皙的肩頭□□在外,一塊翠色玉佩垂在鎖骨上,色澤明麗。
席蘭薇狠命地緩著氣息與神思,卻是越清醒就越驚懼,再度望一望他,她迎上他尋不出情緒的神色,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釋:「陛下……臣妾沒……」
「都退下。」在她說到正題之前,皇帝微一偏首屏退了旁人,聲音冷冽,「屋中之事,敢透出去半個字,夷三族。」
一聲低沉間不失慌張的齊應,眾人很快就退盡了。於是更加安靜,安靜得仿佛天地間都只有他二人一般。
靜默片刻,霍祁關上房門,又轉回身來,睇視著她,心情複雜到自己都辨不清出:「你……」
她強支起身子,朱唇緊咬著,因為緊張而將被子裹得更緊:「陛下……臣妾沒、沒做任何不該做的事……」
好一會兒,才聽得他輕聲應了句:「哦。」頓了一頓,他又說,「把衣服穿上,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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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沒留旁人,她又只穿了件心衣,那散落一地的衣服,是他為她一件件撿起來的。自始至終,席蘭薇都無法緩解身上的顫抖,太可怕了……
她曾經假作過「捉jian在床」的場景騙過方氏,卻沒想到,這回是真的被捉了jian。雖是未能「成雙」,但眼前的一切,已是她難以說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