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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47:16 作者: 荔簫
「睡了好久……」她訕訕道,「陛下也不差人叫臣妾一聲。」
霍祁卻無所謂地說:「叫你幹什麼?也不算太久,小霜在側殿睡著,還沒醒呢。」
所以她還算「勤快」的。
她在他身邊落了座,他便把案上的一碟點心拿起來遞給了她:「先吃些東西?」
席蘭薇一笑:「等晚膳吧……」
銜著笑意倚到他肩上,她緊環住他的腰,直弄得他仍端著點心的手一僵。
且就這麼僵了一會兒。
「……蘭薇?」霍祁擱下點心,輕一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好想陛下……」她在他耳邊輕輕道。口吻平靜,並不帶曖昧,卻聽得他直有一陣心悸,「好怕回不來了……」她又說,「好怕陛下……找不到,就不找了……」
「怎會?」他輕聲一笑,伸手反環住她,隨她倚在肩頭,他繼續安心看他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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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席蘭薇十分守禮地去舒顏宮昏定了。離宮這些日子,突然回來了,總得跟各宮嬪妃見個面,有什麼閒言碎語要說的……也都儘快讓她們說了為好。
日子長了,她更沒工夫去聽。
「昭儀娘娘真是福大命大。」邱良人屈膝一福,嫣然笑著,不咸不淡的口吻,「臣妾還替娘娘懸了口氣呢,心說這被歹人劫走……哪還有命回來?到底娘娘如有天佑,消失了這麼多日,還是安安穩穩地回宮來了。」語中停了一停,她笑覷著席蘭薇的神色,話語中不自覺地添了些許冷意,又道,「也不知是有天佑……還是在民間有哪位公子佑著?陛下差了那許多人去,都找不見娘娘,臣妾真是好奇娘娘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了?」
倒不如直接說,她是懷疑她藏在哪位公子府中了。
席蘭薇輕笑一聲,又聽到有旁的嬪妃附和道:「臣妾也早聽聞娘娘美名遠播……」
「就不勞選侍娘子再夸本宮一遍了。」她笑吟吟地回看過去,一語堵了對方的下文,「本宮比不得選侍娘子和良人娘子,自幼在小地方長大,四處去玩也無人多管。本宮在席府長大,便是父親再寵,家裡規矩也到底嚴格。美名遠播是不假,但本宮可沒機會去見那些個公子。」
她吸了口氣,緩緩呼出,又睇了一睇二人,建議得很是誠懇:「兩位若只是好奇本宮在外面是否住在旁人府中,本宮可告訴二位並無;但若當真懷疑本宮清譽,本宮便覺得兩位娘子直接去陛下跟前提一提為好,免得本宮仍得著寵,兩位娘子心中有結。」
話已足夠不客氣,邱良人無言以對地默了一會兒,狠一咬牙,福身告退。
各樣的議論在景妃到時倏然停止。見過了禮,眾人皆很好奇景妃的態度,連席蘭薇也等著她發話。
面上笑容如舊,景妃緩緩頷首,莞爾言道:「陛下擔憂了這麼多日,昭儀可算回來了。」
席蘭薇回以一笑,應了聲:「是。」
「回來便好,昭儀也不必於此有愧,雖是勞師動眾,但歸根結底算不得昭儀的錯。」景妃溫言寬慰著,頓了一頓,旋即又一笑,「聽聞昭儀昨晚歇在了宣室殿,待得回了悅欣殿……切要跟那兩隻梅花鹿好好玩玩,本宮去看過一次,一個個都沒精打采的,一看便是念著昭儀呢。」
「諾。」席蘭薇一欠身,銜笑應下,自己心中也確是念著它們呢。
哎……且不說兩隻鹿,那小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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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定回去,在宣室殿正殿一盛放奏章用的木架旁的角落裡,席蘭薇找到了睡得正香的小貓。
一手拎起來,她淡看著它,略有賭氣之意:「沒心沒肺,兩隻鹿都想著我呢,就你在這兒睡得香?」
「喵----」小貓迷迷糊糊地睜了眼,定睛一看她,揮著爪子要往懷裡撲。
「別動。」她仍拎著它,就不抱它,手指在它鼻尖上點了一點,「裝什麼激動?明明不在意我回沒回來。」
「喵----」小貓又叫了一聲,聽著好像有點委屈。
「……你可著實冤枉它了。」霍祁踱著步子走到旁邊,伸手將小貓接過去,抱在懷裡撫著,「那些天,它白天就在悅欣殿等你,晚上看你還不在,就跑來宣室殿,又等到半夜才睡。昨天朕臨出宮前跟它說是去接你,它才倒頭睡了……一直睡到現在。」
然後被她一把拎了起來,沒好氣地一頓罵。
「喵----」小貓扭過頭來,可憐兮兮地望著她,看得她直自責,賠著笑把它抱了過來,「冤枉你了,喵。」
霍祁噙笑,手指在小貓額上一敲,笑對她說:「天不早了,你去睡?」
「還不困呢……」
剛醒沒幾個時辰。
「哦……」霍祁瞭然地一應,點一點頭,思量道,「也好。一會兒朕要去見個人,你興許……也想見一見。」
……誰?
席蘭薇好奇地追問了幾次,他始終未說。片刻後離殿而去,二人一併乘上步輦,一直向北行去。
好像都到了皇宮極北的一端了,已然出了後宮,席蘭薇愈加疑惑這到底是要去見誰。
望一望眼前的宮室,規制各異,是為宗親準備的----宮宴不少,偶有宗親在宮中留得晚了亦或是喝得大醉,便可在此留宿一晚。
……總不能是把霍禎抓來了吧?
隨著他一併走入一方院中,宮人很多,依次沉穩恭肅地下拜行禮,直襯得這夜色下的院子有點陰森。
到了第三進,霍祁看一看她,推開了房門。房中兩名宮娥立即回身一福:「陛下大安。」
起身間看見席蘭薇同來,又再度福下去:「昭儀娘娘安。」
在榻上支了桌子正奮筆疾書的人聞言一滯,循聲看過來,睇視了她好一陣子,方帶起一笑:「回來了?」
☆、第112章 身份
席蘭薇仍是在門口愣了一陣子,終於回過神來,眉目低垂頷首福身,道了一聲:「楚公子。」
誠不該她向他見禮,這禮算是謝他救命之恩。再者……此前縱是料想會在宮中再見,她也只以為是仍如先前那般,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哪知竟是這樣堂而皇之地住在宮裡養傷,誰知他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滿含疑惑地側首望向霍祁,詢問之意分明。霍祁略一笑,輕攬著她往裡走去,低聲道:「慢慢說給你。」
走得近了,席蘭薇方看見楚宣榻上的「壯觀」景象。
宣紙本冊占了半邊的位置,榻中央支了小桌,桌上文房四寶齊備,他還在不停地寫著。
在寫什麼?
席蘭薇雖是好奇卻未直接發問,等著霍祁先開口。
霍祁將他手邊剛寫就的兩頁紙拿起來,掃了一眼,露了笑意:「很全。」頓了一頓,又如實道,「比禁軍都尉府頂用多了。」
「那幫廢物……」提及此,楚宣仍忍不住蔑笑,冷哼一聲,把筆擱下,目光停在席蘭薇面上,「陛下是想告訴她?」
「沒有必要瞞她了。」霍祁略一頷首,「你連她的命都救了,還讓她怎麼信你是越遼王的人?」
接下來的事,便讓席蘭薇十分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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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皇帝初繼位的時候,似乎一切都很平靜,實則各方暗cháo皆在涌動。
彼時沈寧剛當上禁軍都尉府指揮使,接了道密令,往越遼走了一趟。
並沒有查出什麼想要的結果,倒也恰好如料。
「找一些人,潛到二弟身邊去。」這是霍祁想出的法子,尋一些功夫足夠好、心思縝密而又對朝廷足夠忠心的人,派到霍禎身邊。
沈寧人脈不少,心中人選也不少。擬了名單呈上,很快安排妥當。
僅在一夜之間,一眾密探往越遼而去,在之後的數月中,以各樣的身份拜在越遼王門下,身居各職,仿若一張大網覆在越遼之上。
而後自然也非一路順風,霍禎到底不傻,細作麼……總有些會露出馬腳的地方。 且這些人縱使忠心,也難免有幾個因為各樣原因而叛變的,被查出的不是沒有。所幸沈寧的安排也留了退路,這些人即便叛變,能「如實」供出的也只是皇帝在監視眾位藩王,越遼王並不知皇帝在格外查他。
一年半後,這張大網被捅得千瘡百孔,皇帝能收到的稟報越來越少,卻並不為此心急。
因為在這張大網之外,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