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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頁

2023-09-23 16:47:16 作者: 荔簫
    有意地想避開這個話題。楚宣在霍禎的審視下,長久無話。心中的掙扎愈演愈烈,一壁覺得自己理應分清輕重,一壁又難以將那個名字說出來。

    「是誰走漏了風聲?」霍禎又問了一次。口吻中帶了些探詢和懷疑,讓他再無可躲避。

    「臣也不知。」楚宣頷首道。靜了靜神,又繼續說,「那時臣在赫契……沈寧派臣去時應是還未起疑,而後突然查了起來,其間大夏發生了什麼,臣不清楚。」

    霍禎聽著,執起茶盞抿了口茶,沉吟著思忖少頃,未再繼續問他此事,轉而又道:「如今這般,你覺得如何為好?」

    「精兵皆至映陽,殿下何不進軍長陽?」楚宣答得很快,語中信心滿滿。

    是,如若皇帝派了百萬大軍往映陽而去是真的,現在攻打長陽、奪下皇位,皆如探囊取物。

    霍禎神色微沉,又問道:「若有詐呢?」

    「縱使有詐,也確已派兵往映陽而去,祁川亦增派了兵馬。」楚宣說著思了一瞬,又道,「殿下若能有位藩王聯手,此事便不難了。」

    若能有位藩王聯手……

    楚宣說這話自是意有所指,靜等著霍禎回答,他想知道,目下越遼王與淮昱王……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大夏西邊,映陽極北、祁川極南,淮昱在兩地之間。在霍禎與赫契的安排里,不攻祁川還罷,但竟繞開淮昱,直指映陽,不知是何原因。

    .

    席蘭薇在宮中聽說,霍禎立許氏做了正妃。

    登時寒意徹骨,縱使再不想計較前世之事,她也實在無法平心靜氣地任由許氏過得順風順水。

    這許氏也是好手段。都說「母憑子貴」,可她這孩子還沒生下來,尚不知是子是女,便已一躍成了正妃了。

    她蹙了一蹙眉頭,霍祁覷著她一笑:「這麼記仇?許氏也就得罪了你那一次,正妃之事,由著二弟吧,反正……」

    反正他們之間早晚有一戰,她想報什麼仇,都可以那時再說。

    蘭薇點一點頭,神色緩和下來,也不再多想此事。目光移到霍祁剛拿起來的那封信上,信封上有枚鮮紅的蠟印,蠟印上的圖案她不曾見過。

    似是很要緊的信,霍祁雖沒有避她,她還是自覺地起了身,撤下茶盞去換茶,讓他一個人去看那信。

    信中其他內容無甚特殊,霍祁看至一半便知該如何做了。然則最後一張紙……

    與前文毫無關係,上面只寫著一個生辰八字,且很是陌生,霍祁思了一遍,基本確信並非宗親的八字,看來只能讓禁軍都尉府查去了。

    .

    席蘭薇沏好新茶回來時,霍祁已將那封信重新收好。接過她遞來的茶盞淺啜一口,他笑道:「你快去睡吧,這麼晚了。」

    「臣妾中午睡得久了些,還不困。」席蘭薇笑了一笑,又垂首莞爾道,「陛下先歇息吧,臣妾幫著袁大人一起將這些摺子收一收,陛下明日再接著看。」

    知道都是要緊的東西,能不讓旁人宮人動便不讓。她已習慣於和袁敘一起親手收拾這些,且總是依著他習慣的順序去放。

    這日的奏章格外多些,摞得高高的,御前隨來的宮人不多,皇帝又在此歇著,他們不宜走開。席蘭薇想了想,便讓秋白小霜隨著袁敘一同往宣室殿送一趟,省得再另叫人來。

    逕自去盥洗更衣,穿上寢衣便被染了一層倦意,席蘭薇輕打了個哈欠,吹燈上榻。

    腳踝被一攥,席蘭薇在黑暗中瞪了過去,繼而聽得一聲低笑,很快便被他擁進了懷裡。

    二人氣息愈漸紊亂,席蘭薇推了一推他,維持著三分清醒道:「待得此事妥了……陛下別再支開彤史女官了。」

    「嗯?」他仍吻著她,隨口問了聲,「為何?」

    「若臣妾有孕……自然還是要在起居註上能找到相應的日子為好。」

    霍祁聽得笑出聲,不知她是想得太明白還是過得忒糊塗。若他一月中來漪容苑一兩次也還罷了,如今但凡招幸嬪妃便是她……她還指望著一旦有孕能從彤史里查出具體時日?!

    .

    一夜好眠,次日起了榻,仍是一絲不苟地更衣梳妝。她髮髻一貫綰得簡單,髮飾亦不喜繁複,可便是如此,要將一頭烏髮皆盡梳順、綰好也需些時間。

    她在妝檯前坐定,清和執著的木梳剛在發間梳了兩下,便見秋白匆匆忙忙地進了房來,糙糙一福,急道:「娘子,出事了。」

    席蘭薇一驚,連清和手中的梳子也是一停:「怎麼了?」

    秋白正了正色,又道:「昨晚奴婢和小霜隨著袁大人去宣室殿送奏章,回來的路上碰上宮正司的人,什麼也未說,就押了小霜去問話……」她說著眉頭緊蹙,肩頭有些微微地打顫,「奴婢一個人,也攔不住;又礙著陛下在,昨晚不敢擾娘子……」

    押小霜去問話?

    席蘭薇輕一喟嘆,睇了清和一眼,將妝檯上的另一把梳子拿起來,交予秋白,示意她幫著清和一起梳理髮髻,口氣平平緩緩:「不必急。小霜如何,咱們都懂,傳她去『問話』,不管是受誰的意,都是有心要找漪容苑的錯處。所以先去向景妃問了安再說,若讓人在這上面尋了錯,就太可笑了。」

    算起來,後宮也太平了好一陣子了。任由著她這麼獨寵,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對勁了。

    「暫且不用稟給陛下,不就是宮正司麼,咱們自己料理了便是。」她又道。言罷向秋白一伸手,「去取套護甲來,有日子沒戴了。」

    .

    舒顏宮中無甚異樣,人人都是笑容淺淡、對景妃滿是恭敬的樣子。在眾人的交談中,席蘭薇的目光緩緩劃著名,尋著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待得看到之時,不免一怔,心中一陣失望與嘲笑摻雜著,引起唇畔一抹複雜的笑意。

    猶記吳氏說她沒嫉妒過哪個嬪妃,卻獨獨嫉妒了她,目下又是一個……

    看來她的風頭確實太盛,過得確實好到足以引得眾人皆嫉恨。

    自舒顏宮告退出來,席蘭薇坐上步輦,吩咐去宮正司。秋白揚音向抬轎的宦官傳了話,再看向席蘭薇,神色有些不安:「娘子就這樣去麼……尚不知是誰,如是開罪不起的人……」

    「沒什麼開罪不起的。」席蘭薇清冷一笑,羽睫覆下眼中的蔑意,「是欣昭容。」

    「昭容娘娘?!」秋白大驚,滿是不信,「怎會……」

    「我進宮兩年了,頭一回見欣昭容用這麼重的脂粉。」她回思著欣昭容眼下那用脂粉都遮不住的淡淡烏青,輕笑出聲,「這是昨晚等信兒來著。她平日裡不爭什麼,偶爾一爭,自然格外不安。」

    「也可能是沒睡好罷了……」秋白仍不敢相信,思忖間竟不由得替欣昭容辯白了一句。

    「可她今天早上去過宮正司了。」席蘭薇淡聲駁道,「而且是從宮正司直接來的舒顏宮。袖口上有炭火灼燒的痕跡,很小,夾雜在衣緣花紋里幾乎尋不出,是迸出來的火星灼的。」深吸一口氣,她的面色愈發冷了下去,「大夏天的,誰宮裡會生炭火?」

    除了宮正司刑房用來烤烙鐵的炭火,應該就沒有什麼了。

    ☆、95 栽贓

    席蘭薇一路平靜,未再多話,一顆心卻懸得緊緊的。簡小霜不同於其他宮人,於她而言,她與簡小霜的情分也不同於和旁人的情分。那是自上一世延續下來的緣,縱使不深,她也想維護下去。

    就算是只為了簡小霜在她遭禁猜疑時,依舊不在意地一笑,說了一句「王妃姐姐不是那樣的人」吧。

    宮正司那地方,從宮人到宮嬪一提起都滿心畏懼,她在裡面待了一夜,也不知還平安與否。

    只是至少還能確信,人還活著,不管欣昭容是為什麼動她都沒殺她滅口,若不然,她也不用早晨去一趟了。

    .

    席蘭薇在半刻後到了宮正司。也許是懼於她這寵妃的名號,又或是因心知肚明她的來意而不免心虛,宮正司眾人見了她皆是畢恭畢敬的。見禮、問安、退至一旁讓道、恭請。

    她便這樣一直走了進去,穿過明亮的前院與無甚特殊的用於處理日常事物的宮室,再走近下一處時,便陡然陰暗許多了。

    「婕妤娘子安。」門口值守的宮娥一福身,席蘭薇睃她一眼:「宮正呢?」

    「宮正女官去見景妃娘娘了。」那宮娥抬了抬眼,垂下後又道,「大概要很晚才能回來。」

    聽出她有擋駕的意思,席蘭薇的面色也冷了下去,睇一睇她,又淺笑說:「那你也該知道我是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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