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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44:08 作者: 毛球球
    本只是不同境遇同等心境的兩個人,能夠遇見相識,實為幸事。

    「你……會嗎?」在對方的目光里,喬珝的耳尖泛起了微紅,放棄掙扎,偏過頭不去看易瀟。

    「你在質疑我嗎?」易瀟挑眉,明顯帶著一丟丟不快。

    喬珝:「……」哦,原來這個問題不容置疑,但總覺得自己有點虧。

    易瀟立刻表示自己無師自通,當即抓著喬珝的手腕就要表示自己毋庸置疑,喬珝本來就怕癢,被易瀟這麼一鬧,手腳並用開始撲騰。

    「本來想等到我們都成年,可我實在是……」易瀟吻在喬珝的耳邊。

    「哎……」喬珝感覺自己的後背似乎硌到了什麼東西,「等……」

    「什麼聲音?」易瀟感受到不同尋常的動靜,從喬珝脖頸間抬起頭來。

    「手機……」

    易瀟伸手把喬珝從床上拉起,頗有些意猶未盡。

    喬珝按亮手機屏幕:「喂,媽,怎麼了?」

    「珝珝,你爺爺……」

    喬珝臉色微變,電話的另一頭,吵嚷聲喧鬧聲混雜成一片,其間穿插著一道尖銳的哭聲,隔著電話,喬珝也能分辨出,那是她姑姑的聲音。

    室內空調的溫度似乎有些低了,夏日裡竟讓人生出一股寒意。

    原本就短暫的假期,就這麼戛然而止。

    夜色已深,眾人卻都未眠,雖然尚未看盡這座城市的風景,但大家紛紛選擇明日和喬珝一起回璉興。喬珝坐在床邊,握著手機,看著群里的消息,陷入了一種空茫的心緒之中。

    所有旖旎和渴望都將留在這座城市。

    「別想了。」易瀟走到床邊,右手落在喬珝的發梢,喬珝的頭髮很軟,易瀟不願意將手拿開,可喬珝剛洗完澡,頭髮上還帶著水珠,易瀟取來一塊毛巾,站在喬珝的身邊,替喬珝把頭髮擦乾。

    喬珝回神的時候,易瀟正緩慢地給他擦著頭髮,易瀟顯然沒有照顧過別人,卻儘量放緩自己的動作,防止弄疼了喬珝。

    喬珝沉默,卻發現自己,竟然開始依戀對方手中的動作。大約是易瀟覺得擦乾了的頭髮,想要將毛巾晾回洗手間裡,喬珝的心中忽然湧起幾分不舍,伸手抱住了易瀟的腰,易瀟離開的動作停頓。

    夏日的衣衫很薄,隔著一層淺淺的不料,易瀟感受到後背上的濕意,整個人就這麼驟然停在了原地。

    喬珝緊緊摟著易瀟,不願意抬頭,不想讓對方看到這個時候的自己。卻感受到易瀟緩慢地轉過身體,將手放在他的腦後,將他抱得更緊。

    「不要怕,不要想。」易瀟坐到床邊,將手中的毛巾扔在一邊,回抱喬珝,「你所有的不堪與糾纏,都盡數寄存在我這裡,剩下的世事無常,我替你來擋。」

    喬珝靠在易瀟的肩上,緩緩閉上眼睛,思緒就這麼飄飛到從前——

    在他小的時候,喬則彥的身體還很好,說話清晰,走路利索。那時候許虹在圓橋附近租了個店鋪做生意,沒家裡人管的喬珝便成天跟著圓橋的一群野孩子摸爬滾打,郭達也是喬珝那個時候認識的。喬恆常年出差在外,許虹忙於生意,喬珝的成績向來不用家裡擔心,生活上除了溫飽,其他的東西,許虹和喬恆也無暇關心。那時候喬則彥偏愛喬珝的兩個哥哥,對喬珝說不上好。可有的事情,喬珝卻記了很多年。

    比如喬則彥買給他的玩具,在小學的後門處買的,是一棵小小的能開花的聖誕樹,小樹只有巴掌大,放在溶液中央,年幼的喬珝卻心心念念,一周里看了無數次,終於等到聖誕樹開滿了白色的花朵。

    那大概是喬珝幼年時光里難得的消遣,即便後來長大了知道了紙樹開花的原理,喬珝卻依舊將那時的喜悅記了很多年。

    後來,喬則彥生病,半邊身體偏癱,兩個兒子為爭家產動了刀子,女兒不聞不問,只能住進了喬珝一家所在的玻璃廠舊宿舍內。那道幼年生活里微不足道的光,就這麼被生活的雲煙一層層遮去了。

    直到現在,在異鄉的古道上,隔著電話的一段對話,兵荒馬亂間,莫名喚醒了他對往事的一道回憶。

    易瀟聽了個漫長的故事,眼前浮現的卻是幼年的喬珝,目光澄澈的孩童,守著桌案上簡易的玩具,目不轉睛。

    說不出的心疼。

    若是自己能早些認識喬珝,他一定會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送到喬珝的手中。

    以後也會這樣。

    喬珝靠著易瀟的肩膀,故事未完,呼吸已逐漸均勻,陷入了沉沉的夢境之中,易瀟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卻半點也不敢移動,就這麼輕輕環抱著喬珝,聽著窗外的夏蟲聲聲。

    第42章 雷聲太大我聽不見

    七月初,正午,喬珝和易瀟一起離開南京,回到了玻璃廠的宿舍區。廠區的垃圾堆里,堆著被拆成碎塊的床,紅木的紋理,看上去十分熟悉,似乎是喬則彥躺了很多年的那一張。

    二樓盡頭的房間裡,圍著不少人,平日裡基本見不到的伯伯和叔叔,還有喬珝的姑姑,都聚集在喬家狹窄的廚房裡,低聲商議著什麼。喬珝在自己房間門前停下腳步,聽到了來自於斜對面房間裡的爭論。

    「爸還有一套房產的吧?」喬小梅不依不饒。

    「玻璃廠的房子回頭拆遷了還有補償的吧。」這是喬珝大伯的聲音。

    許虹說話的音調明顯抬高:「當初玻璃廠的工作就是你弟的,你有什麼資格,還想要我們住著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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