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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31:40 作者: 顧鶴
他能和付長風一起長大,也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風雨中走了一天,殘廢了要x
第6章 第六章
何雲良連著加了幾天班,今天在外面幫丁韶買了菜想著早點趕回去,半路中卻在河岸邊看見了付長風,一個人。
她有些意外,在她的記憶里,付長風和何雲山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她很少見到付長風一個人待著,背影看上去很是落寞,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何雲良提著袋子走到付長風身邊,在付長風轉過頭微微挑眉的時候沖他笑了笑,也跟著坐在草坪上。
她這才發現這並不是一個多麼舒服的動作,前不久融化進土壤里的雪水幾乎是瞬間就浸濕了她的棉褲。
付長風將下巴擱在一條微曲的腿的膝蓋上,頭微微仰著看著遠方的天際。
他面部的輪廓已經有了些稜角,也許是這段時間經歷的太多,他看上去更瘦了,作為一個十分注重保持身材的女生,何雲良自愧不如。
她伸出手,像姐姐一樣摸了摸付長風的頭髮,軟軟的十分服帖,連帶著她心裡也跟著軟了下來,一邊想著真是便宜何雲山了一邊忍不住多摸了兩下。
付長風歪著頭,如墨般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薄唇微抿,看著河岸下嬉鬧的小孩子說道:「姐,你工作還好吧。」
「嗯?沒問題的,我跟幾個人搭了伙,打算自己創業。」何雲良收回手,「你還擔心我啊,離高考沒幾個月了吧,想好考哪裡的學校嗎?」
「我想留在雲城。」付長風輕呵一口氣,「我媽媽她精神衰弱,沒有人陪著是不行的。」
「也是,雲城的大學也有很好的,不過以你的成績留下來還是屈才了。」何雲良嘆了口氣,「我聽雲山說,你們老師建議你去考更好的學校,我也覺得你完全有這個能力。你不打算給你媽媽請一個保姆嗎?」
「她不喜歡外人,柳姨現在已經不幹這行了,叫別人我怕她受不了。再說,還是自己人比較放心吧。」付長風笑笑,「姐,時間不早了,今天要一家人一起吃飯的吧?」
「才不呢,剛剛舅舅跟我說,雲山那小子跑出去玩去了,害我白買那麼多他喜歡吃的菜。」何雲良擺了擺手,頗有些無奈的口氣,「要不你到家裡來?」
付長風搖頭拒絕,站起來與何雲良道別,轉身順著石板路走上人行道。
何雲良見他走遠了才摸出口袋裡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放到耳邊說:「都聽到了吧?我以後再也不做這事了,長風那表情看得我心驚啊。」
「謝了,姐。」電話那頭的是何雲山,「另外你可以把菜留著明天做的,放一晚上沒關係,我不介意。」
何雲良一愣,迅速反應過來自己被他調侃了,罵了回去:「臭小子!」
付長風知道,以何雲山的性子,區區一個雲城根本圈不住他,他嚮往更加廣闊的天地,可以讓自己更好地施展才能。而付長風則是個現實的人,他雖然有著一定的完美主義,但還是拎得輕事情的輕重的。
比起遠去他鄉,付長風更願意留在雲城,不僅僅是因為女人不能離開這裡,更大一部分是因為這裡有他與何雲山所有的回憶,好的壞的,都是他想要珍藏的記憶。他不想就這麼把它們丟下。
如果他們真的成了異地的朋友,也許長期相處磨出來的默契和了解就會慢慢地消失,歲月永遠不饒人,這一點放在他們身上也同樣適用。
付長風想到這裡,忍不住皺起了眉,停下腳步站在公交站牌下,從兜里掏出了一張信箋。
如果高考之後他和何雲山會分道揚鑣的話,他還是希望自己能最後幫他一把,便給給他留了這麼一句話。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遠處一輛電8路緩緩開來,車燈輕閃。付長風一邊掏公交卡一邊往邊上走,剛跨出一步就被人拽住猛地往後一拉。他狠狠跌進了一人的懷抱里。
那人的衣服上帶著雲城特產的薰香味,袖口上有著精細的一行英文字母,翻譯過來是「勇氣」的意思,柔軟的髮絲在他的後頸處一掃而過,激起一片顫慄。
「我追上你了。」何雲山喃喃說:「你別跑。」
付長風見過在全校人面前意氣風發的何雲山,見過作為反方代表在辯論賽上將對方壓得難以反駁的何雲山,見過物理競賽上對老師出的競賽題滿不在乎的何雲山,見過在教室里一人撐起課堂活躍氣氛的何雲山,見過被老師讚揚文理皆好時有點小得意的何雲山,卻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說話的何雲山。
何雲山是驕傲的,這點毋庸置疑,他有驕傲的資本。因為他不缺任何東西,也就代表他不需要奮力去追尋什麼東西。可他今天的這兩句話,已經足以證明,他在放下自己的驕傲,伸手去追付長風。
明明我一直在你後面的。付長風嘆了口氣,見公交車附近沒什麼人,才任由何雲山多抱了一會兒,見又一輛車開來才拉開他,一手摁在他的肩膀上。
何雲山抬起頭,表情里竟然帶了點無辜,毫不猶豫就把何雲良給賣了:「我聽姐說了,你不想和我考一個學校。」
「我沒有這麼說過。」
「但你知道我不會留在雲城的。」
付長風笑笑:「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走。」
「長風。」何雲山不再提這個話題,轉而說了另一件,「還記得我帶你去過的那片楓樹林,我們今天再去一次,怎麼樣?」
雲城來勢洶洶的大雪讓那片楓樹林變成了「雪林」,但當付長風跟著何雲山一起走進去時,首先看到的卻是那些掛在樹上的糖果。
它們隨風不斷搖曳,碰撞在一起的清脆聲響像極了夏日的風鈴,悅耳又動聽。
即使早就清楚何雲山這個人奇思妙想的境界,但付長風卻沒想到他會想到這麼一個廢物利用的方法,不免有些晃神。
這個人太好了,好到他不敢握住,不敢讓自己心中的那些晦暗去污染他。
「長風。」何雲山說,「我們這麼了解彼此,我怎麼會看不出你的想法?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沒有點破,是因為我知道自己還沒有想好,或者說,不知道什麼樣的方式你更容易放下心裡的那些顧慮。」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周一的演講沒有取消,但你已經很久沒有和我一起商量稿子了,我一個人寫出來的東西,總覺得缺了主體的靈魂,是個空殼子。」
「長風,你是靈魂,我是勇氣,我們是天生一對。」
他們在白茫茫的林地里接吻,像是在做一件無比神聖的事情。有廣袤的土地為他們做見證,有承載著回憶的糖果為他們伴奏。遠處的日頭終於沉進了海里,噗通一聲,激起一圈圈的水花。
在這一年的冬天,在高考一百天倒計時到來前,在春節的前一晚,他們握住了彼此的手。
何雲山的志願依然填了港城的一所大學,和蘇璞填的一樣,只是專業不同。付長風為了照顧女人,仍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不動搖,志願填了雲城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