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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31:37 作者: 壹枚/彈殼
    「你不是說那個人有案底嗎?」

    梁筠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他慢慢收攏手掌:「什麼案底?」

    楊臣仔細想了想:「好像是肇事逃逸吧,撞過一個騎摩托車的女的,但是因為沒有監控,加上那人跟當地派出所的片警關係處得不錯,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知道了。」梁筠垂下眸,面無表情道:「這周末你幫我約葉警官出來吃個飯。」

    「沒問題。」

    楊臣笑笑,不知想到什麼,又瞥了眼病房的方向,壓低聲音道:「唐先生還沒醒?」

    梁筠眉頭擰起:「他有點低燒,要過一會兒才能醒。」

    楊臣趕緊點頭,又問:「那晚上跟嘉業集團的顧總的飯局,您還出席嗎?」

    「推了吧。」

    梁筠整了整自己皺巴巴的西裝,又道:「還有,後面三天的行程全部重排。我要去余縣待幾天,會議儘量用視頻,有需要簽字的文件直接寄給我。」

    楊臣輕「啊」了一聲,余縣這個地方他也聽說過,據說有一個很出名的影視基地。他記得唐先生是演員,而且好像還跟那個很出名的顏斐在拍同一部戲。這麼說,梁總是要陪唐先生去余縣,再聯想到當時梁總慌張地抱起人進電梯的樣子……楊臣突然豁然開朗。

    難怪梁總不近女色,原來……臥槽!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怎麼,有困難?」梁筠瞥了他一眼。

    楊臣回過神,連忙心虛地搖頭:「沒有沒有,我立刻回去跟各位老總溝通,再把行程表發您。」

    目送楊臣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梁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知想到什麼,他無謂地扯了扯嘴角。別人看出來又有什麼關係,他對唐敘的心意並不想遮掩,也不屑去遮掩。外人的看法,與他無關。

    梁筠手插在兜里,快步走回病房。剛推開門,他手機又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他的語氣已有些不耐煩。

    「哥?」

    「我沒事……不是我受了傷……」

    「唐敘,對……他還在住院……改天細說吧,就這樣。」

    掛了電話,梁筠長長吐出一口氣。世界終於清靜了。

    他重新推開病房門,裡面多了兩個護士,一個護士正在配藥,另一個正彎腰檢查唐敘手臂的傷口。

    梁筠快步走過去,恰好在這時,他看到唐敘的眼皮動了動。他心頭一跳,莫名有些忐忑和緊張。

    唐敘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皮仍是很沉重,腦袋裡也是一片混沌。身體裡仿佛灌滿了鉛塊,連睜開眼睛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變得非常費力。

    梁筠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唐敘失焦的視線在周圍環顧了一圈,才落到他身上。

    是梁筠,他沒有事,太好了……

    「唐敘?」

    梁筠小聲喊他的名字,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唐敘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皮安心地合上。

    好累好睏,他想睡一覺,睡一覺應該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唐敘這麼想著,身體也自然地放鬆,很快沉入了睡夢中。

    「護士,他這是?」梁筠不放心地問身旁年長的護士。

    「可能是低燒加重了,先給他打一針看看情況。」她叫另一個護士:「先給地塞米松,不行再配點口服藥。」

    「知道了。」小護士推著醫療車過來:「先生,麻煩您讓一下,要給病人輸液。」

    梁筠立刻走到一邊。他看著小護士將針頭扎進唐敘的右手背,又蹙著眉頭抽了出來,忍不住道:「你是實習護士?」

    「不是,我……」小護士有些委屈,病人手上的血管本來就細,加上失血過多,體溫偏低,血管不好找,她一下扎錯了也情有可原。這個家屬長得倒挺好看的,怎麼態度這麼凶。

    「換根血管,先把手搓熱了再打。」年長的護士開口替她解圍。

    「噢。」

    不等護士抓起唐敘的手,梁筠便開口道:「我來吧。」

    小護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梁筠走到床邊,雙手捉住唐敘的手,往上面哈了口熱氣,又認真地把他的手心手背都搓了一遍。

    「行嗎?」他摸了摸唐敘手背上浮起的細長青筋。

    「可以可以。」小護士斂去眼中的驚愕,重新拿起針頭,對準那根血管扎了進去,扎完針,她又利落地貼膠布,調整點滴速度。

    小護士埋頭做著自己的工作,根本不敢抬頭直視梁筠的臉。這個俊美的男人剛剛真的好溫柔啊。她又偷偷瞥了眼床上躺著的青年,在心中感嘆,果然,這年頭好男人不是結了婚就是有男朋友了。

    「有兩**,快打完的時候您按鈴叫我就行了。」

    「謝謝。」梁筠目送她們離開。

    第39章 我在這兒睡

    打完兩**點滴, 唐敘的燒果然退了。但他睡得仍是不安穩,濃眉緊緊皺著, 嘴裡似乎在咕噥什麼。梁筠湊近了去聽, 卻什麼也沒聽清。

    夜漸漸深了。

    梁筠去醫院附近隨便吃了點東西,又回到病房陪著唐敘。中途司機送了兩套衣服和保姆煮的魚片粥過來。梁筠把魚片粥放到床頭柜上, 自己先去浴室洗澡。他身上的西裝早就皺得不成樣子,下擺也沾了血跡,還好他的西裝是暗色的, 沒人看得出來。

    他換好衣服, 又接了盆溫水出來。浴室里有消毒過的新毛巾, 他捲起袖子, 把毛巾用熱水打濕,試了試溫度後, 才開始給唐敘擦身體。

    唐敘身上穿的還是白天的襯衣,沾染了大片暗紅色的血跡,因為要縫合包紮, 右邊的袖子直接剪掉了。梁筠小心地把他的襯衣脫下來,用熱毛巾輕柔地擦拭他的上身,尤其仔細地擦過他的脖頸、胸膛和腋下。

    唐敘的右臂受了傷,要擦背部並不方便。梁筠只得調整了病床的斜度, 讓唐敘的上身稍微傾斜,他正好把毛巾伸過去擦他的脊背和後腰。視線划過唐敘凸起的脊梁骨, 往下, 梁筠的目光一凝, 擦拭的動作僵在原地。

    兩道異常猙獰的肉色疤痕橫陳在青年充滿力量美的脊背上,梁筠的目光暗了暗,手指緩緩撫過那兩道疤痕。

    「那個男生啊……反正就是怎麼慘怎麼來吧,聽說他走投無路的時候還去做武替,最便宜的那種,身上也受過不少傷。」

    腦中忽然響起那天電話那頭的聲音,梁筠胸口一窒,攥著毛巾的手用力握緊。

    這麼深的疤痕,會是因為什麼原因?被道具不小心刺傷了嗎?還是吊威亞的時候被鋼絲劃到了?又或者是當替身的時候……梁筠閉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那幾年唐敘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大概清楚一點,可直到看到他背上這兩道疤痕,他才意識到自己想得還是太輕鬆了。

    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和自責感淹沒了梁筠。五年後見到唐敘的第一面起,他心中就藏著深深的困惑。曾經單純陽光的少年早就變了一副模樣,沉默寡言,眉頭總是皺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那時還以為唐敘還沒從喪父的陰影中走出來,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過著這麼難這麼苦的日子,唐敘怎麼可能還是當初那個開朗天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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