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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29:55 作者: 川瀾
戴頌發白的唇動了動,「在……電視下面的抽屜里。」
紅棗輕軟地應了聲,調轉方向沖向電視櫃,戴頌立刻就後悔了,他要是不回答,那個小身影是不是就會直直地趕到自己身邊來?
水很快就開了,熱氣噴在格子紋理的牆磚上,紅棗把藥箱放到戴頌身邊,回身進廚房倒了半杯開水,又拿起一隻大碗,把開水在兩個容器里來回顛倒,直到熱氣散開,溫度剛好入口,才端出去送到戴頌手邊,切切地盯著他,「快喝,不燙的。」
戴頌接過來,把手裡的一小把藥片全部吞下去,劇痛的胃在接觸到食物後,一時爆發出更加囂張的痛感。
紅棗半蹲在沙發邊,眉頭打成死結,急得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好,戴頌家裡根本不存在暖寶寶熱貼之類的生活必需品,連最古老的熱水袋都沒有,她端起水壺想再倒點熱水,手差點被壺嘴燙到。
她忽然愣住,而後激動地將杯子倒滿,直接把雙手貼在滾燙的杯壁上,忍過一會兒,覺得溫度差不多夠了,就把雙手隔著襯衫,輕輕貼到戴頌微微起伏的胃部。
痙攣抽搐的部位立刻被熱度撫慰,戴頌睜開緊合的眼睛,低頭看到急得鼻尖冒汗的小姑娘,正把溫了的手重新貼到開水杯上。
戴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翻過掌心,果然燙得通紅,心疼得聲調都變了,嚴聲責問:「你犯什麼傻!」
紅棗以為他嫌棄自己方法土,連忙解釋:「我高中有次感冒發高燒,胃裡又疼又冰,難受得厲害,就是用這個辦法熬過去的!」
「高中?」戴頌蹙眉盯著她,這麼嚴重的事,他居然一無所知,「在宿舍里?」
紅棗搖搖頭,輕聲說:「其實不算高中了,是高考結束的暑假,那次病得很重,快一個月才完全好。」
戴頌起初沒有完全想透她的意思。
然而僅僅幾秒鐘後,他只覺得腦中「嗡」一聲大響,有些永遠不願回想的記憶猛地被扯回眼前,那個炎炎夏日裡,有人曾站在樓道里言之鑿鑿對他說,紅棗?應該趁假期跟男朋友出去玩了吧。
第21章 輕輕的親親
戴頌感覺到從骨頭深處透出的寒意,猶如數九寒天被迎頭澆下一盆冰水, 連痙攣的胃痛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表情, 但半蹲在沙發邊的紅棗明顯變得緊張,想伸手來探他的額頭, 他緊緊握住那隻纖瘦的手臂,俯身把她整個人撈起,抱到沙發上。
紅棗小小的驚呼出聲,還沒來得及臉紅,就聽到戴頌肅聲問:「生病的事, 當時有沒有別人知道?」
紅棗從沒見過戴頌有過這樣嚴厲的神情, 雖然不解, 但還是乖巧坐好,老老實實回想:「當時……當時葉青紗跟我關係很好, 高考後大多數同學都斷了聯繫, 所以……我只對她說過。」
戴頌胸中捲起驚濤駭浪, 有些早已成型多年的認知被猛烈衝擊,發出搖搖欲墜的巨大坍塌聲。
他極力控制著蔓延全身的顫慄, 嘶聲問:「你當時有沒有電話?」
紅棗被他情緒感染,也覺得喉嚨發乾,懵懵說, 「沒有手機, 有固定電話,」她想起第一個問題,猜測他可能也會問, 於是主動地加上,「電話號碼,除了媽媽和班主任,葉青紗和另外兩個同學也知道的。」
戴頌咬住牙關,手緩緩緊攥成拳,一字一字問:「男朋友呢?」
紅棗怔住,「什麼男朋友?」
他怕自己的反應嚇到她,把呼吸都儘可能放輕,目不轉睛凝視她黑潤剔透的眼睛,語氣近乎誘哄,「紅棗,告訴我,高中畢業那年,你有沒有男朋友。」
紅棗這下聽懂了,激動得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大聲反駁,「沒有!當然沒有!」她生怕戴頌不相信,漲紅了臉,焦急地為自己澄清,「不只是那年,我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過男朋友啊!」
偌大居室,一時安靜得鴉雀無聲。
戴頌貪婪地注視著女孩通紅的臉頰,像要一寸寸刻下來般用目光仔細描摹,腦海中不斷回閃出她當年穿著校服,梳一頭齊耳短髮的稚嫩模樣。
他在忍耐和克制里度過的十年光陰飛速回放,有些連城的珍寶,被人用荒誕可笑的方式偷偷蒙上黑布,他居然愚蠢得一無所知!
而此時此刻,他手裡終於抓到了那黑布的一角,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完全揚起,露出那段時光原本該有的模樣。
紅棗蜷著腿,雙手撐住沙發,背挺得直直的,擔心地望著臉色蒼白的戴頌,「學長,你到底怎麼了?」
「紅棗……」許久,戴頌仿佛定格的雙眼才幹澀地動了下,毫無血色的唇牽出一道苦楚的弧線,「我最後問一件事。」
紅棗連連點頭,「只要別冤枉我什麼男朋友的……其他事你隨便問,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大學那次聯誼會上,你臨走前,葉……」他手臂肌肉不可控制地繃緊,連提到這個名字都暴戾得想殺人,「葉青紗,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紅棗本來關切的表情一瞬僵住,好半天才掩飾地垂下頭,支支吾吾說:「沒,沒什麼……」
「告訴我實話,」戴頌迫切地凝視她,「我想聽。」
回想起那時的情景,紅棗心就酸得要化掉,被他這樣逼問,忍不住向後退開,蹭進沙發角落裡,可憐地囁嚅:「為什麼問我,明明是你要她轉達的。」
本來已經掩埋進記憶最深處的東西被強制著連根挖起,疼得她指尖都輕顫起來,莫名覺得自己被戴頌欺負了,咬緊唇忍住眼裡的濕熱,抬頭望著他,哽咽著說:「因為你……你討厭我,不想看見我,讓我快點走,所以我才馬上離開的啊!」
戴頌再也忍不住,驟起的狂暴讓他僅存的理智在一瞬間全線崩潰。
「我討厭你?我不想看見你?」戴頌霍然站起身,眼眶發疼,死死瞪著紅棗,「穆紅棗,用你自己的眼睛看,那可能是真的嗎!」
紅棗呆住,心中原本滿滿的委屈逐漸被不可置信取代。
他這句話說的----到底什麼意思?!
戴頌盯著她微微淚濕的睫毛,彌天燃燒的烈火把從前的克制隱忍燒得乾乾淨淨,只想不顧一切地把她用力揉進懷中,箍緊融合進身體的每一點皮肉骨血里。
他實在忍得太久了,有些壓抑的東西一旦爆發,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
紅棗隱隱有些念頭成型,倉惶從沙發上下來,想跑到戴頌身邊問個清楚。
兩人之間不過幾步遠的距離。
落地窗外月色漸暗,濃雲層層疊疊壓上來,有雷聲隱隱在天際響起。
她就站在那一寸僅剩的月光里,身上裙子蹭得微微凌亂,光裸的小腿雪白秀長,腳上趿拉著屬於他的大號拖鞋,像個真正的小妻子般,站在家裡的地板上切切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