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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頌的臉在夜色里更外稜角分明，他沒什麼明顯的表情，低低應了聲。

    「那我走啦，」紅棗打開車門，「你回去小心哦。」

    她剛要邁出一條腿，戴頌問：「住幾樓？」

    紅棗乖乖回答，「十五樓，」她把手伸出車窗，指著樓上某個窗戶，「那個是我的房間。」

    戴頌點點頭。

    越野車有點高，紅棗晃蕩著腿兒跳下去，心裡糾結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多惹他厭煩了，頭都沒敢回，小跑著衝進單元門，坐電梯一路上樓回家。

    韓毅今晚不回來，她飛快鎖好門，踢下鞋子，光腳衝進自己房間裡，趴著窗口往下看。

    一道修長人影在暖黃路燈下映出長長的影子。

    戴頌站在車旁，仰頭望著樓上某個窗口，看到燈光亮起，半掩的窗簾旁多出一個纖細的人影，才意猶未盡地低下頭，開車離去。

    第7章 上課堪比直播

    紅棗洗完澡換上睡衣，在被子裡滾了好幾圈，覺得自己要得心臟病了。

    手機「滴滴」響起提示音。

    她正沉浸在晚上的回憶里不能自拔，對收到的微信也不甚在意，漫不經心劃開屏幕點開通知欄的提示，短短一行字跳進眼睛，讓她鯉魚打挺似的彈起來。

    戴頌：我欠你一頓飯，晚安。

    紅棗退出又重新進入，來回好幾遍，確定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覺，手指頭激動得直發抖，心裡足能填滿東非大裂谷的話恨不得全打到回復欄上，寫寫改改，急得汗都出來了，最後想起戴頌眼睛裡疲憊的血絲，害怕回復太多耽誤他休息，又咬著牙都刪掉，只回了兩個字，「晚安。」

    她跳下床，在地上來回走了好幾圈，打開窗吹吹風，等臉上滾燙的熱度散下去一些，才重新爬回床上，虔誠地點開男神的朋友圈。

    空白。

    她不信邪，反覆點進去，還是空白。

    紅棗一下子泄力了，男神果然還是討厭她，雖然情勢所迫加了微信，可是這麼快就把她屏蔽了，生怕她接近到自己的生活吧。

    就算是說欠了一頓飯，也沒有其他意思，僅僅只是想跟她算清楚。

    紅棗的心情大起大落，暗罵自己不知足，手機不再響了，她又等了許久，天邊都泛起了淺淺的白，才攥著手機昏昏沉沉睡過去。

    她卻不知道，戴頌靠在床頭，盯著孤零零的「晚安」兩個字，發呆的時間比她還要長，直到眼睛酸得過分，才關掉屏幕，有些失神地閉上眼睛。

    只回兩個字，終結聊天，紅棗不想跟他說話。

    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戴頌根本睡不著，過了一會兒又睜開眼，點開自己什麼都沒發過的朋友圈，沒頭沒尾地打上四個字：「求而不得。」

    *

    唐雅真給紅棗放了半天假，她睡到近中午才醒來，肚子又消化下去了，她隨便吃了點東西，把弧度控制在正常範圍內，拎包出門。

    到了幼兒園，才從別的老師口中得知，北北的爸爸上午來過。

    送來了兩個花籃，表面上是感謝幼兒園對北北的悉心照顧，私下裡拜託唐雅真轉達了全家人對紅棗的謝意和歉意。

    唐雅真笑笑，「北北沒事了，他爸爸決定把生意往本市發展，更多時間陪孩子成長。」

    「他家的情況我能理解，父母不在外打拼，就不能給孩子優渥的環境，可工作太忙，又沒有時間陪孩子，確實兩難，但是越這樣，越應該讓孩子堅強獨立，」紅棗認真說，「唐姐，我想把半個小時的動手課再延長十分鐘，每天講解危險逃生知識，加強孩子們記憶。」

    雖然殘酷，但父母不能陪伴的童年，比起托給他人去面面俱到的照顧，不如讓孩子早些自立，強制建立起防範意識。

    唐雅真點頭，「按你想的做，等你梳理好方法，立刻全園推廣。」

    紅棗很感動，自從她進入聖言以來，萌生過各種不同常規的念頭，唐雅真一直在儘可能地支持鼓勵她。

    「北北需要休息，過兩天才上學，咱們先不說他了。」唐雅真回身拿過一疊資料遞給她，紅棗接過一看，是幾個孩子的詳細檔案，看年齡，都該是中班的小同學。

    唐雅真說：「這批轉園過來的孩子都在上面，一周以內會來報導，據說都是不好應付的小魔王，你可有得忙了。」

    聖言的問題兒童們，通常只有紅棗姐姐能搞定。

    紅棗把檔案上附的照片翻過一遍，一個個水嫩嫩的小臉蛋兒都小天使似的純真可愛，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麼屬性，她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一個短短胖胖的影子擠進門裡，衝過來抱住紅棗的腿，仰起小圓臉朝她露出甜甜的笑。

    紅棗低頭一看，頓時心都軟得要化了，俯身把穿粉紅裙子的小女孩抱起來，柔聲問：「桃桃怎麼啦。」

    「紅棗姐姐，」桃桃奶聲奶氣說，「唱歌的時間快到啦。」

    紅棗忙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可不是麼，光顧著研究新生檔案，差點耽誤了音樂課，她把桃桃放下，牽起她軟乎乎的小手，「走吧，我們去上課。」

    每次上音樂課，紅棗都有種開直播的錯覺。

    現在絕大多數幼兒園都配備遠程監控系統，方便家長實時查看孩子的生活學習狀況，聖言作為高端幼兒園，監控程序更加功能齊全、畫質高清，經過唐雅真最近的統計，監控程序同時在線人數最多的時段，基本都集中在每天的中班音樂課上。

    後來在家長里做過小調查，大家紛紛覺得自家孩子在音樂課上最乖巧聽話，讓人心喜，而老師紅棗的歌聲，也的確叫人在工作的忙碌里能放鬆片刻。

    音樂課開始，小朋友們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格外有秩序，紅棗坐在鋼琴前，白皙手指按下第一個琴鍵。

    她開口，聲音悠揚，「長亭外，古道邊，芳糙碧連天----」

    *

    C大經濟學院辦公樓。

    戴頌剛上完一節課回來，遠遠看見自己辦公室門口站著兩個人，走近了才認出，是學院裡金融系大二的兩個女同學。

    本學期，他是她們金融市場學的老師。

    兩個女生顯然也看見他了，一下子停住來回亂晃的腿，站得老老實實的，等到戴頌來到跟前，像沒看見她們似的目不斜視去開門，兩人才急了，對視一眼，其中膽子大的那個試探著說：「戴教授……」

    戴頌擰著門鎖，淡淡道：「如果是為了曠課和論文的事，就回去吧。」

    問話的女生臉立刻白了，另一個眼淚直接飆出來，哭唧唧懇求：「教授，就這一次，我馬上回去改論文，再也不敢了！」

    聽到動靜，旁邊的辦公室和教研室紛紛有人探出頭來。

    哭了的女生瞄到人多了，故意把哭聲放大，乾脆膝蓋一軟，要跪到地上去，可身子還沒矮下去多少，胳膊就被一本硬皮書架住，頭頂傳來戴頌肅然的冷聲：「同學，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