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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29:19 作者: 小醋
她一直不敢去細想,一直盼著裴釗陽來救她,此刻,這噩夢把她心底最深的恐懼都展現在了她面前。
裴釗陽會不會早就有了危險?會不會已經被卜莎巴……殺死了?
「別哭了,你剛才都沒哭,現在哭什麼,」徐立方被她哭得心慌,趕緊安慰,「走吧,趕緊跑出去,警察應該已經來了,等會兒我們就安全了。」
現在的確不是矯情的時候,辛阮抹了一把眼淚問。
「兩點多了。」
辛阮愣了一下:「不是過十分鐘叫我嗎?怎麼過了這麼久?」
「我剛才又打了兩個電話,接警的告訴我警察已經在半個小時前就出警,那幾個人說不定都已經抓到了,你別慌。」
辛阮的潛意識覺得,那個何哱羅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能伏法。
她掙扎著站了起來,急促地道:「還是別大意,走吧,能跑多遠是多遠。」
「好----」徐立方話音未落,一股尖銳的破空聲襲來,他本能地推了一把辛阮,「撲」的一聲,一支被改造過的尖銳木枝插在了他的肩頭,頓時,鮮血從肩膀流了下來,浸濕了他的衣服。
辛阮「蹬蹬」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轉頭一看,只見何哱羅站在十幾米開外,表情猙獰、眼神可怖,一步步地朝他們走來。
「好,很好,」他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來,「居然敢騙我!」
他和兩個兄弟一路狂奔去追辛阮,追了小半個小時才察覺出不對勁來,多疑的他讓兩個兄弟繼續往前,而他則回頭摸回了小樓,剛好撞到了一群來搜捕的人,差點把他給逮了。
活了三十多年、當僱傭兵將近十年幾乎從來沒有失手過的何哱羅氣得發狂,扭頭就進了山,發誓一定要把那兩個人殺了。
徐立方疼得臉色慘白,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顫聲道:「卜莎巴……給你多少錢?你放過我們倆,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錢?」何哱羅古怪地笑了一聲,「我接了一單生意,就不能反水接第二單,這是職業道德。」
「錚」的一聲,他抽出一把匕首,閃著寒光的刀刃倒映著血色,寒意逼人。
辛阮驚恐地尖叫了起來:「救命!救命啊!」
撲稜稜的飛鳥被驚起,從樹梢掠過,旋即又沒入了樹林中不見了。
退無可退,已經是死路一條了。徐立方順手操起了一根碗口大的樹幹,咬牙沖了上去,然而他弱雞似的身板根本就不是何哱羅的對手,何哱羅輕鬆地一閃身,一腳就踹在了他的心口,力道之大,徐立方一下子就直飛了出去,撞在了樹幹上,「咔嚓」一聲,樹幹半歪了了,肩膀上插著的木枝再次插入,他暈了過去。
何哱羅幾步就到了辛阮面前,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猙獰地笑道:「漂亮的女人真是相信不得,我本來還想給你留個全屍,現在看來,還是越血腥越好,讓你的家裡人都好好瞧瞧,你這個-----」
鮮血噴濺了出來,一枚鐵釘扎進了他的眼裡。
他「嗷」地叫了一聲,匕首掉在了地上,捂住了眼睛仿佛瘋狗一樣抽搐了起來。
辛阮恐懼得全身都在發抖,手腳並用爬到了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再次尖叫了起來。
何哱羅雖然疼痛難忍,卻沒有倒下,他甩了甩頭,用剩下的獨眼搜尋著辛阮的位置,怒吼著再次朝她走來。
此時此刻,何哱羅的腦中是幾近瘋狂的怒火,這怒火幾乎超越了傷口的劇痛。
萬萬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嬌怯乖巧的女人居然會這樣膽大,身經百戰刀口舔血的他,陰溝裡翻船,被這個女人給暗算了!他要擰了這個女人的腦袋當球踢!
死神即將來臨,原本打擺子一樣的身體忽然不抖了,辛阮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她和裴釗陽註定無法白頭。
何哱羅的十指如鉤,一手抓住了她的脖子,一手擰著她的腦袋,剛要用勁,只聽得「砰」的一聲,他整個人抽搐了一下,撲倒在了辛阮的腳下。
脖子上的力量驟然間消失了。
辛阮呆滯了片刻,猛地睜開眼一看,在一片血色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飛奔而來,一腳踢開了何哱羅,一下子把她摟進了懷裡。
「小阮……小阮……」裴釗陽的聲音驚恐得完全失了章法,只是循著本能地一聲聲低啞地呼喚。
從地獄直接到了天堂,辛阮的胸口一陣氣血翻湧,暈了過去。
第77章 穀雨(九)
鳥鳴聲唧唧啾啾的, 夾雜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在耳邊響起。
辛阮睜開了眼睛, 入目而來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鑽入了鼻翼, 按照常識判斷,她現在應該是在醫院裡。
背上、腿部、手臂……無一不酸痛難忍,可她一動都不敢動,深怕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幻覺。
旁邊有輕淺的呼吸聲傳來, 辛阮僵硬著脖子聽了片刻,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腰:疼, 是真的疼。
呼吸聲立刻停頓了, 幾秒之後, 一個溫熱的身軀撲在了床邊,手被拉住了, 裴釗陽急促的聲音鑽入耳膜:「小阮你怎麼樣?大夫幫你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 具體要等今天做一下全身的儀器檢查,你哪裡疼嗎?告訴我, 千萬別忍……」
辛阮猝然轉過頭來, 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裴釗陽顯然瘦了很多, 形容憔悴, 下巴上的鬍子很長了, 看起來像個落拓的流浪漢。
辛阮扯了扯嘴角,想要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 可是, 弧度還沒形成, 眼底的淚水卻不受控制地留了下來。
「別哭,」裴釗陽慌忙去替她擦眼淚,「好了,現在都已經安全了,卜莎巴死了,何哱羅也死了。都是我不好,居然沒有事先查出卜莎巴的來歷,疏忽大意牽連了你,我……」
他說不下去了。
看到辛阮滿身是傷毫無聲息地躺在泥地上時,鋪天蓋地的痛悔席捲而來。
這是他發誓要默默守候的戀人,更是他發誓要讓她幸福一輩子的妻子,卻因為他遭受了這樣的可怕磨難,他難以原諒自己。
要是最後一刻他沒有趕到,兩人就要從此天人永隔。
這個念頭一起,就算他再擁有堅硬如鐵的神經,也恐懼得發抖。
「小阮,」他猝然抱住了辛阮,手臂用力,仿佛這樣就可以將自己嵌入辛阮的身體裡,永遠守護著她,「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辛阮嗚咽著,把臉埋進了他寬厚的胸膛:「釗陽……我真的很害怕……一直強迫自己別放棄……我想回到你身邊……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去……」
「你很好,我都已經知道了,那個僱傭兵本來計劃好零點要殺你的,你能從他手裡逃脫,還能重傷了他堅持到最後,很了不起。」裴釗陽心痛如絞,一下下地親吻著她的發梢、一下下地輕撫著她的後背,試圖緩解她幾近崩潰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