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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28:20 作者: 五香鹹魚
後來他偶爾手頭緊就在家裡各個角落翻騰,經常有五十一百的收穫,一度讓他的童年過得非常富有——與同齡人相比。直到小學六年級有一天晚上起夜順便去廚房偷吃的,發現他爸對著客廳儲物櫃底下壓著的那個空空如也的信封淚流滿面,杜栩才停止了摧殘老父親私房錢的無恥行為。
馮卓林想了想自己爹媽的相處模式,認為他爸藏私房錢的概率還是非常大的,「有點兒可實踐性,多謝大哥指教!我試試!」
清明假期後溫度回暖,人們更切身地體會到了春天這個充滿了可描述和不可描述的季節。
然而馮卓林並沒有與沉醉在溫暖春天的人們感同身受——他「試試」的結果就是清明假期後第一天上學哭喪著臉翹課了。
「分了。」馮卓林在天台上盤腿坐著,抹了把臉,「有個外校的也追她,不單送了她喜歡的那塊表,還送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什麼香水化妝品……」
「然後她就和我說,我們分手吧。」
他書包里還裝著包裝精緻的手錶,他把盒子掏出來想從六樓樓頂往下面摔,舉起來的時候突然想到這是他的壓歲錢和一周的飯錢、以及他爸的眼淚血汗,又慫兮兮地縮回手抱緊了。
「兄弟,別這樣,你抬頭看看,那麼大一片森林——」杜栩伸手在空中畫了個大大的圓圈,「幹嘛你初中那段戀情告吹的時候也沒像今天這樣要死要活的啊?」
「初中只是跟風,其實談不上喜歡。」馮卓林唉聲嘆氣地抱著自己的飯錢和他爸私房錢換來的阿瑪尼手錶,「算了,其實現在這個分了,傷心的時候還有一點輕鬆……丫的,老子終於可以好好打完一局排位了不用被噴了。」
「你就是中間不去接電話,也會被噴摳腳的,英勇青銅。」杜栩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為什麼你談了兩個女朋友,都分了嗎?」
馮卓林虛心請教:「不知道,求大哥指點迷津!」
杜栩笑著說:「因為你們性別不和啊,白痴!」
「淦……」馮卓林絕倒。
他大哥天生一張賤嘴,情商不低,可惜在安慰人方面的技能點空空如也,但每次傷心的時候被他這麼一打岔,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起來。
馮卓林在心裡把這歸結為「志同道合」——不過用他們初中老師的話說,就是「烏龜找王八,臭魚找爛蝦」。
他心情一好,嘴也貧起來了,八卦的小心臟蠢蠢欲動:「大哥,聽我姐妹說今兒早上就看到你和那誰誰了,虞神沒和你一起?新的情敵已經出現,怎麼能夠停滯不前——他沒點兒危機感嗎?」
杜栩指著馮卓林的鼻子警告:「別平白污大哥清譽,說的好像有舊情敵似的。」
「有的是啊!」馮卓林吃驚地看著他,「大哥你忘了曾經你更衣室儲物櫃門縫裡塞的一封封情書嗎?」
杜栩想了想,初中校隊的管理沒有高中嚴,還帶了點兒「過家家」的性質,和值班老師說一聲誰都能進,以至於他柜子的門縫從來都是重災區,每次打開都得小心別被紙埋了。
「其實給我塞情書的女生的臉我都忘了,一個也沒記住。」杜栩誠實地說,「我那時候就是覺得很拉風,拉風完了就算了,壓根沒打算拆。」
「……你能脫單真不容易。」馮卓林由衷地感慨道,「幸好還有虞神……大哥,你到底知不知到虞神今天怎麼了?早上我進校門遇到當值周生的隔壁班小姐妹,她跟我說今天早上沒看到你和虞神一起來。」
「手機關機,家裡沒人——」杜栩無奈道,「要不是李微說他媽打電話給他請假了,我還以為又是吃人大省的人販子把他拐走了。」
「什麼人販子?」馮卓林沒聽明白。
「沒事,隨口一說。」杜栩有些煩躁,他下意識地想摸煙,摸到巧克力盒子卻發現裡面裝的是貨真價實的巧克力豆而不是暗度陳倉的香菸,只能一擺手,生硬地轉移話題,「我看你和老高CP感挺強,要不你先彎一個試試?」
「我擦——」馮卓林驚恐地抓起書包一躍而起,拔腿就跑,「大哥我我我我回去了!讓我媽知道我曠課肯定打斷我的腿!」
杜栩狂笑。
校園恐怖傳說之一「天台的狂笑」半天才停下,杜栩身體向後一倒躺在天台上,不在意自己剛洗的外套當了抹布,把一片地磚擦得乾乾淨淨的。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又一次打了虞瑜的電話,聽著機械的女聲不停用中文和英文重複著「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看著陰沉沉的天出神。
杜栩的直覺告訴他,虞瑜肯定是出事了——就算出事的不是他本人,也是他家裡出了大事。
這種只能幹等的無力感真的很讓人沮喪,唯一的安慰就是李微確定以及肯定打電話請假的是虞瑜的母親,不是什麼人冒充的。
虞家確實出了大事——
虞瑜捏著手裡的一摞單據,現在還有點沒回過神。他路過一間病房,一個老人被護士推著趕往急救室,老人的兒女跟在她身側哭腫了眼,病房門口一束精心包裝的康乃馨散在地上,幾片花瓣脫離母體落在稍遠的地方,被人踩了好幾腳。
鮮花算是一種精神寄託……雖然沒什麼用,現實不是歐亨利的小說,不能指望靠一片常春藤的葉子戰勝疾病。
他繞過一片快被踩爛的花瓣,再往前走幾步就是虞老爺子住的病房——曾經住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