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頁

    上一個大妖怪大概就是在本命原石被打破之後，又勉力和朱典戰鬥，才會重傷敗走的。

    越人歌看著沉墨染這個名字，他依稀聽說過，「這個沉墨染，是被許派封印的吧？我聽說，他最早出現在人界的時候，也得是一千多年前了。先不說他妖力多強，只說他既然被封印了這麼久，妖力就算不下降，也不會增長的吧？為什麼他還能拿下古城呢？他到底是個什麼實力層次？」顧紫衣也是千年大妖，肯定是知道這個沉墨染的。

    小九回憶了一下，記憶中，那個穿著黑衣服的高大身影，似乎並沒有被封印之後的妖力衰退感覺啊……

    「我和他沒什麼交集。你也知道，妖怪來到人界，都是自成一派，誰和誰都不來往的。我們和你們人類不一樣，我們不是群居動物……」趁機踩越人歌一腳之後，顧紫衣接著說到，「沉墨染最輝煌的時候，是他追殺那些聽命於除妖門派式妖的時候……」說完看了看三戒，「你被許派的人撿去，就是因為你的族群被沉墨染消滅了。」

    三戒臉色沒變。顧紫衣接著說，「許派養著你，直到你醒來，那時，許派的掌門就是許笙憐。我當時還在想，你明明這麼強大，為什麼許笙憐卻不重用你，只是養孩子似的養著你……後來，我從許留歡的隻字片語裡知道了原因……」

    小九和越人歌都沉默著，緊繃的。因為，顧紫衣似乎是想解開三戒身世的秘密了。這是繼多年前越人楚那句話之後，顧紫衣第一次開口。三戒曾經找他問過，可他不肯說。

    沒想到，今天卻要說出來了……

    「你們紅土一族，身上留有人類的血脈，是半妖半物的東西。這個物，就是一切人界的死物。據說，是一口寶鼎。也就是說，紅土一族，是融合了寶鼎這種死物和妖怪的強大妖力所誕生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原因誕生的，至今都是一個謎。但這並不影響人類發現你們，並使用你們。你們生來就是被當成除妖師的式妖的。而這其中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你們紅土一族，所具有的唯一的一種技能……」顧紫衣語出驚人之後，依舊直言，「保存。紅土一族的保存技能，就是可以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一個無所不容的容器。你們可以貯存任何東西，靈力，寶物，甚至活人……」

    三戒徹底愣住了。小九伸手拉住了她。

    越人歌站起來，面對面看著三戒，活人？難道？！！

    「許笙憐臨死前，在三戒身體放的，不是什麼空間密室的鑰匙，更不是什麼咒術秘籍，而是。許派最後一位繼承人……真正的繼承人……」顧紫衣也站了起來，「我一直對許留歡斷斷續續的犯病很疑惑，按照我對她的觀察，她本應該是個很健康的女人，可是，她總是時不時的病的起不來……我暗中調查的時候，發現了許派的秘密……」

    顧紫衣看著三戒。「那時。你的身體裡，放著的，是朱典的那小部分仙力。許派為了讓自己的弟子們都擁有強大的靈力。就利用許留歡的血，來刺激朱典，讓朱典被咒術折磨，然後釋放仙力。而這些仙力，就被做成了藥丸。成了許派之內，不傳的秘藥。剛出生的孩子，都會被餵一顆，條件好的。就會總能吃掉，條件不好的，就靠自己爭取了……」

    「為什麼是許留歡的血？」越人歌問。他是真的沒想到。一封邀請函，居然會讓顧紫衣吐露出這麼大的一個秘密。原來許派氣數耗盡。被滅族，完全就是天道報應……

    「許留歡是許派唯一一個正統。她是許氏唯一的後人。朱典早年與許氏有過交集，只有真正許氏的血，可以折磨朱典。」顧紫衣說完對著三戒一探手，卻被小九拍開，「不要碰三戒！！」

    顧紫衣揉著自己被拍紅的手背，笑呵呵的說，「小九，三戒身體裡，睡著一個小娃娃……」他的母親，就是許留歡。父親不過是許派之中，名不經傳的一個普通弟子，確實許留歡真心喜愛之人……

    想起許留歡難產，對他說，要保護好她的孩子……然後，就用最後的一絲力氣，握著他的手，殺死了她自己……墮入邪道，對顧紫衣來說，開始也是憎恨和惶恐的，可後來他發現，妖邪雖然不容於天地，卻是更加自由的……

    「你這隻小狐狸，跑來這裡可是太倒霉了啊……來來來，我送你回去吧……」

    那年，四歲不到，穿著錦袍的許留歡，梳著糰子頭，圓滾滾的，從雪地里抱起他，利用自己的強大靈力，開啟了妖界的通道，在許派的除妖師趕過來之前，把他送回了妖界。讓他免於被除妖師薄皮剔骨的命運……後來報恩，他又回到人界，成了她的式妖……

    可他到底還是太天真了。四歲的人類和二十四歲的人類，改變的，不單單只是皮囊。人類的氣息永遠都不會變，但是內心，卻是瞬息萬變的……當他一腔熱血的來到許留歡身邊，完全沒有意識到，迎接他的，是另一個冷心冷血的除妖師，許氏最後的血脈，許留歡……

    「人類真是固執又強大的生物……」顧紫衣笑容極淡，「明明弱小的，一刀就能失去性命，可卻可以忍受生育那種痛苦，只為生下另一個人類……為了心中的信念，無所不用其極，強大的可怕……」

    許留歡，你成功了。

    顧紫衣讓越人歌拉住小九，「我當年答應她的事，現在，終於開始做到了。三戒，因為你的疑心，讓那個孩子覺醒了。你是不是進來，一直感覺自己身體裡，有什麼在震動？讓我打開你的身體，放他出來吧……而他，才是你真正的主人……」越人歌真的拉住了小九，小九雖然還是不放心，可到底還是相信自己父親的。

    三戒站在原地，木頭一般，不說不動。

    顧紫衣走近幾步，「當年那些仙人們，給你打上仙印，其實是在害你。你的本體，並不是完整的妖怪，你只能是式妖，就算殺人，也是不會墮入邪道的。你們紅土一族被沉墨染滅掉，這裡面，也有仙界的意思。你們是人類製造出來的違背天道的東西，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但是，天道是公平的。存在即是合理。任何一種生靈，都有他存在的理由……」

    而小九說的那句，還位給許派的話，也是真的。天道，是站在小九這邊的。小九所說的每句話，仿佛都是預言一般，被安排好的，絕對會實現的明天……

    三戒動了，卻擋住了顧紫衣的手，「我自己來。」

    小九眼睜睜的看著三戒的手，插進了她自己的心口裡。小九沒忍住，衝過去，按住了三戒的手，「不要！！！」只看三戒蒼白的臉色，就知道現在她有多痛苦。

    小九拉開了三戒的手，抬手就是一劈，虛空之中，紅光大盛，不知道過了多久，小九手中，出現了一個看起來四五歲，胖嘟嘟的，看起來特別古靈精怪的小娃娃……而三戒身上，冰寒之氣已經沒有了。她已經不是妖邪了，曾經被打破的誓言，只是一個假象，天道歸正，她又成了妖怪，不，是成了額上有一朵蓮花印的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