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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26:34 作者: 月下四時
    這基本上就是整件事情的經過了。絕症小男孩已經被帶走了,破帽子被被拿走了,不過被扯下來的貓頭,還躺在軟墊上,死不瞑目的看著眾人……

    小護士說的算是很有重點了。小女孩的媽媽和舅媽幾次想打斷,都被越人歌給瞪下去了。看熱鬧的人們聽完,也覺得這小女孩真是沒教養,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了。不過鄙視歸鄙視,親眼見過小九揍人的樣子,真心是恨不起這小女孩了……實在是被打的太可憐了。臉腫的豬頭似的不說,被抓著頭髮就沒鬆開過也先算了,還被當成武器甩來甩去的,打自己的媽媽和舅媽……

    「算了算了……」基本是異口同聲的,都覺得就這麼算了吧。誰也沒追究誰了。

    越人歌看了眼小女孩的慘樣,算是第一次得理饒人,點點頭,「算了算了。小九,鬆手……」你吸血鬼啊,扥著就不撒手……

    小九還是氣鼓鼓的,不過爸爸既然說鬆手了,她也覺得打的差不多了,就鬆手了,可是。「貓頭掉了……」跑過去撿起貓頭。拿給越人歌看。是羊毛氈做的,很可愛的一個貓頭,戴在帽子上。想著就會很好看。也難怪小女孩和她媽媽貪心想搶。

    可這別人的東西就是別人的,仗著大人的立場,以大欺小又道德綁架小男孩割愛,也是挺不要臉的。

    小女孩的媽媽還一副我沒錯的樣子。好在她嫂子知道廉恥,扯著她帶著三個孩子低頭擠出了人群。走了。

    小九不甘心,「她還沒道歉呢,也沒把貓頭按回去呢……」

    越人歌抱起閨女,給她理理頭髮。果然和張大夫說的一樣,只要用拳頭,小九就不會吃虧的。可問題是。這世界,並不會按照小九的意願來轉移啊……越人歌想了想。拿起貓頭,「你會按嗎?」

    小九搖頭。她都不知道縫衣針長什麼樣子。

    越人歌笑出來,「爸爸也不會啊,所以,咱們就把貓頭還給它的主人,好不好?」

    小九想,也對,「好。」越人歌就問了小護士那禿頭小孩住的病房,抱著小九帶著貓頭,就找過去了。一路上,小九都在嘟嘟囔囔的跟越人歌念叨,那小女孩有多沒禮貌,有多不講理。越人歌就附和閨女,見她一次打一次。

    等到了病房,小男孩不在,破帽子還在病床上。這是兩人間,另一個病床上躺著一個腿上打了石膏的男孩,正在玩遊戲機,看見小九進來,有點高興,「你找誰啊?」*歲的樣子,完全沒看見越人歌。

    小九舉著貓頭,「他在哪啊?」

    這男孩明顯認得這貓頭,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他被帶走檢查去了,我聽我媽說,他有絕症,好不了了……」

    越人歌眼神一變,打斷男孩的話,「那我們先走了。」伸手把貓頭放在病床上,帶著小九趕緊出來了。小九看著越人歌,「爸爸,我們還沒還給他呢。」沒見到人,沒親手還了,這不叫還啊。

    越人歌帶著小九走出醫院,「那個小哥哥會還給他的。」心裡鬆口氣,小九沒在意那孩子的話……

    慣例,之後越人歌帶著小九逛街,吃了午飯大餐之後,小九想看電影,越人歌沒答應。電影院裡,經常有不花錢看電影的妖怪,小九進去肯定出亂子。「爸爸在家裡給你弄個電影院,咱們在家看啊……」小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就開心了。越人歌帶她去了動物園。回家下了車就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拿著好幾個氫氣球和追著她要的小妖怪玩鬧。

    等到家吃了飯,小九忽然問越人歌,「爸爸,絕症是什麼?」

    「……」越人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虧你能忍到現在才問我……

    越人歌在浴室里,正在準備小九的洗澡水,想了好一會,才回答,「人吃五穀雜糧的,沒有不得病的。這個絕症呢,按照字面意思,你來看啊,絕取斷之意,症就是病象之意,斷絕生命,意味著死亡,那麼,斷命的病象,就是死症,也就是,絕症。也就是說,人得了一定會死的,沒辦法治好的病……」扯了一大堆,越人歌到底還是說清楚了。

    小九聽得暈暈乎乎的,眨眨眼,「五穀雜糧是什麼?」一聽能吃的,關注的重點就變了。

    越人歌暗自擦汗,「五穀雜糧就是泛指所有的糧食,比如按照咱們這邊的說法,稻子,麥子,大豆,玉米還有薯類算作五穀,你看你秦奶奶他們祭天上供等等,這些時候,擺的五穀,都是這五樣。這些你都吃過的啊……」小九數了數,還真是,都吃過。

    可是,「既然吃這些都會得病,那就不要吃了啊,只吃肉就好啦~~~」

    「……」越人歌無言以對。咳了下,「爸爸剛才不是這個意思。爸爸就是一個比喻,人吃五穀雜糧沒有不得病的,這句話呢,不是說吃五穀雜糧就得病。而是說,人活著,就會有生來病死的意思。」

    小九撓頭,好難懂,這明明是兩句話,兩個意思,怎麼就是一個意思了呢?

    越人歌擦手出來。給小九拿睡衣。「你想啊,人要活著,要吃飯吧?飯是什麼做的?五穀雜糧吧?明白了嗎?」

    小九搖頭。越聽越糊塗了。所以說啊,「不吃五穀雜糧不就好了嗎?吃肉啊,吃菜,吃奶油蛋糕!」

    越人歌扶額。以往閨女在長街呆著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直白又糾結的問題。結果這不過出門一天,稍稍放手,就有了這樣的疑問。越人歌真心擔心以後閨女去外面上學了,認識的。接觸的,人和事,越來越多的話。所提的問題也是讓他越來越難以回答,那對閨女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

    「肉是怎麼來的?牛羊豬雞鴨魚。它們都是吃糧食養大的。菜也是種出來的,和五穀雜糧一樣,奶油蛋糕是什麼做的?糧食做的。」越人歌蹲在小九面前,「小九,有些事呢,不是一句不吃這麼簡單……不吃未必命長,吃了未必命短。爸爸說這句話的重點,不是五穀雜糧,而是人活著……只要活著呢,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絕症是最悲慘的事情的一種,但不是最悲慘的。」

    小九沒全聽懂。不過五穀雜糧這個概念,她明白了。但是,自家親爹眼裡所滿含的情緒,她一點都看不懂。

    絕症是一定會死不能治好的病。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這如果還不是最悲慘的事,那什麼才是?

    這時的小九看不懂越人歌的眼神,二十年後,當另一雙眼睛也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她明白了。比經歷絕症更悲慘的,是經歷絕望。

    大概是越人歌的眼神太過陌生和震撼,小九無止境的發問,就這麼止住了。越人歌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沒想第二天,來了一位顧客。

    說起來,失物招領鋪已經很久沒來真正的顧客了。越人歌重傷以來,一直很安靜。但第二天,越人歌一起來,就覺得一樓有股不尋常的氣息。下樓之後,就讓流光去把東西拿了過來。他接過一看,是一輛鐵製的汽車模型,只有一指長,卻真實還原,特別精緻。這是很珍貴的絕版模型。越人歌記得,這是他從一個女人手裡得到的,這東西妖化之後,屬於安靜的那一類,從來沒有過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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