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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24:49 作者: 靠靠
    他害怕李齊就這麼死了,他不知道那個人還有多久才會趕到。他一遍遍問李齊:「為什麼不能叫救護車啊?報仇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我都告訴你了,你把他送進警察局吧。」

    警察能相信嗎?李齊迷迷糊糊地想,假如警察能相信,他也只相信阿天這個警察。

    李齊漸漸閉上眼睛。

    小和看著他的傷,他平靜的神情,大腦一片空白。

    李齊就這麼恨他爸嗎?報仇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他的仇恨一定很深,很沉。他一定很恨他爸,也恨他媽,還恨小和。小和太無能了,被打了十幾年,從不反抗,還幫他爸送貨。他們都是間接的加害者,害死了李齊的妹妹。

    所以李齊那時候才會那麼厭惡他。

    阿天踢開大門,他趕到了。

    他沒來得及顧上小和,他看了看李齊,一把背起李齊就往樓下沖。

    只留下一句話,「我把他送到朋友那去救他,你留在他家,不要亂動!」

    小和在昏暗的房間裡,仍然保持跪坐的姿勢。

    他是爛泥坑裡的爛泥,就算他不承認,他也是爛泥。他幫著他爸做事,從來沒想過,害了多少人。

    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得到李齊的關心?

    ……

    林元生喊了卡,費可的戲份結束了,殺青了。工作人員紛紛說恭喜,可費可仍然跪坐在地上,沉默著。

    林元生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大家都很明白,一個個沉默安靜地收拾東西,小聲交談。過了一會,李齊的家裡只剩下費可一個人。

    明知道剛剛抱在懷裡的人不是陸邢文,而是李齊。可費可仍然很難受,手腳發冷、心臟緊縮那種難受。

    他好像跟小和融為一體,清楚地認識到,李齊人很好,關心他,但李齊的仇恨也是真的。只要他跟他爸是真正的父子,李齊的仇恨就會永遠存在。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得到李齊的喜歡?

    而真實的他,真的可能得到陸邢文的喜歡嗎?

    陸邢文認識的他,是從不說不的他,是聽話的他,是乖巧的他,是從小到大,在所有人面前的他。

    可是他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陸邢文說他很乖,說他努力認真。其實他是不得不,他沒有選擇。他沒有家庭可以倚靠,還要替家人承擔一切,他只能選擇努力,他沒有偷懶的資格。

    他是無私奉獻的人嗎?

    不是。

    他也有怨氣,也會埋怨父母,為什麼他們家就這麼窮?為什麼明明經濟條件不行,還要生孩子?為什麼明知道年紀大生孩子有風險,還要生?難道他不是媽媽的孩子嗎?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新的小孩。他們來問他,想不想要弟弟妹妹,他當然只能說想要。繼父不是親生父親,再疼他也不是親生父親,他難道不明白?結果生了雙胞胎,三個孩子根本負擔不了,而妹妹竟然還有先天性心臟病。

    本來一個好好的家,因為多了兩個孩子,全毀了。

    從弟弟妹妹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無憂無慮的童年就結束了。每天他都膽戰心驚地聽著爸媽的交談,沒錢,沒錢,錢不夠,永遠是這些話題。

    他有時候很討厭弟弟妹妹,他討厭弟弟的玩具汽車,討厭妹妹的布娃娃,雖然便宜,但是都是他沒有的東西。

    從弟弟妹妹出生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買過玩具了。

    他怕家裡沒錢。

    所有的這些黑暗的情緒都早已被費可埋藏起來,埋在記憶的深處。那是十幾歲青春期的他,無法說出口的負面情緒。

    可今天這些東西,他以為早已遺忘的東西,都隨著小和,一起出現在他面前。

    陸邢文稍微卸了一下妝,將弄得他眼睛難受的血漿擦了擦,就走到費可身邊。

    片場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林元生給費可留下一點空間,讓他緩緩。

    「小可。」他輕輕叫了一聲,蹲下身,遞給他一顆巧克力,「乖孩子,你做得很好,該出戲了。」

    費可看見了那顆巧克力,那是獎勵,獎勵他表現好。

    費可接過那顆巧克力,將它握在手心裡攥緊了。

    「小可。」陸邢文又叫了一聲。

    費可知道得出戲了,拍攝已經結束了,可那些情緒還是緊緊包圍著他,讓他喘不過氣。

    「想一點快樂的事。」陸邢文輕輕說。

    快樂的事?

    費可想起了,第一次在電梯時遇見的陸邢文,他弄髒了陸邢文的高定西裝,陸邢文說沒關係,還幫他擦眼淚。

    像天使一樣。

    費可又想起了,他們在南亞熱帶小島舉行假婚禮。陸邢文把他抱到花台上,在白玫瑰的 簇擁下,親了他。雖然是假的,但是那是他第一次親吻。

    費可又想起,他在劇組被孔瑋思欺負,陸邢文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告訴他,怎麼能受欺負。

    還有陸邢文送他的手寫明信片、藏著他名字的項鍊,還有……

    費可看了看手裡被攥得變形的巧克力。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人生里快樂的事全都跟陸邢文有關?

    費可努力地想,用這些對抗那些負面的、黑暗的情緒。

    「陸先生……」費可張口,聲音沙啞。

    陸邢文親親他的發頂:「我在這裡。」

    費可抬頭看他,眼神里滿是深深的依賴、戀慕:「我已經拍完了,我可以給您答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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