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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21:44 作者: 盞茶
簡仲虛著眼睛靜待著簡楓的下文。
「人數多也只是用來壯門面而已。」簡楓噙著笑冷聲道:「況且,我只對你簡仲的命感興趣。也只想跟你一人一命抵一命!」
最後一個字落下,簡仲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槍,比以往低沉了不止數倍的聲音在房內緩緩響起:「你們都出去吧。」
「但……」
簡仲沒有動,只輕輕地瞟了眼說話的男人,那人便立馬死死地閉住嘴。
其他人見狀也不敢再有異議,滿屋子的人即刻呼啦啦地出去了大半。
待到最後一人抬腳離開,房中只剩下簡仲與簡楓二人。
「簡楓,你這個當兒子的,不覺著欠我這個父親一個解釋嗎?」簡仲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中的槍,自顧自走到那個單人沙發前坐下。「或許,我們兩個人存在什麼誤會也說不定,不如借著這個機會,你我二人乾脆開誠布公地好好談談。」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簡楓面色淡淡地放下舉著槍的手臂,單手抄兜輕靠著牆壁斜斜地立著。「何況,我也不覺得有什麼要對你解釋的。」
「不覺得?」簡仲冷哼一聲:「那你倒是說說,那個安禾又是怎麼回事?!不要告訴我說你不知道他的弟弟就是五年前死掉的那個新兵蛋子!」
「知道。」簡楓淡淡地瞥了簡仲一眼道:「怎麼的了。」
「這麼說,你是想要幫著他姐姐安禾復仇了?」簡仲陰沉地盯著簡楓道:「還是說你原本就想要借著那個女人的手----殺了我?」
「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樣----惡毒。」簡楓冷冷地望向簡仲:「如果想要你的命,我不會經由他人的手。」
「我簡仲自問對你簡楓不薄,這是你身為人子應該有的言行舉止嗎?!」簡仲儼然一副教訓後輩的架勢。
「你既然能開口問我這番話,那麼我反過來問問你----這麼多年來,身為人夫與人父的你又做了些什麼?!撇開你的兒子們不談,你又是怎麼對我媽的?!」簡楓的話語裡摻著冷挾著冰,就連眼白之上都已布滿密密麻麻紋路清晰可見的血絲:「怎麼樣,眼前的這個屋子,熟悉嗎?親切嗎?有印象嗎?!」
簡仲被簡楓出口的話語問得一怔,略略環視一周後,他的心裡卻突然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情緒來。
「這是……」簡仲語下一滯,沒能繼續說下去。然而他的目光卻有些複雜地對上簡楓的視線。
「沒錯。就是這兒。」簡楓注視著對面那人的眼神又驀地又冷了幾分:「當你還什麼都不是、一文不值的時候,我那當時還身為富家小姐的媽聽信你的花言巧語,不惜為你與外公斷絕父女關係追隨你四處打拼四處流浪。而這裡,就是你們最初在一起時租住的那間舊屋子!」
簡仲也不言語,低沉的面色再也不多泄露一絲情緒。
「你打定主意外公外婆心疼女兒不會忍心看著你們過這樣的窮苦日子……結果,還真就給你料對了。」簡楓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兩個老人為了女兒的幸福最終選擇了妥協,哪知你看上的不是他們心愛的女兒卻是她所擁有的那顯赫的家世背景!」
簡仲不首肯也不反駁,只保持著仰躺的姿勢靜靜地靠在那沙發之上。
「如果你只是貪圖富貴的小人,便也就此算了。」促狹的雙眼微眯,簡楓的視線如同是麥芒一般恨不得直扎得簡仲痛不欲生:「為了儘快實現你的野心,你竟然用了種種卑鄙惡毒的手段使得外公外婆兩位老人先後暴斃……當你發現我媽知曉這一切的時候,你竟然親自下手毒啞了她!難為她竟然到死都還是窩在這間破爛的屋子裡思念你!簡仲,做人無恥狠毒到你這種令人髮指的程度,你的內心難道就從來沒有過一點兒慚愧與後怕?!」
「我怎麼不知道……」坐在沙發上的簡仲極緩地開口道:「這一切,你竟然知曉得這麼清楚。」如同鷹眼一般尖銳的視線自簡楓的臉上緩緩划過,簡仲繼續道:「你既然能在我面前將這一切都統統講透……說吧,條件是什麼?」
「很簡單。」簡楓輕笑,無暇的面孔一時盛極:「我要你死。」
☆、插pter 53.
「你要想清楚。」對於簡仲而言,即便聽到了簡楓說出剛才那樣的話,他也依舊是一副讓人參看不透諱如莫深的表情:「你是我兒子。現在我所擁有的一切,遲早都會是你的。」
「所以,如果我現在殺了你,你的一切即刻就會掌握在我手中----包括門外的那群時刻準備聽令於你從而衝進來幹掉我的人們。
「話是這樣說……」簡仲緩緩抬眼望向簡楓道:「區別在於,如果你現在殺了我,你也活不成。」說著簡仲竟然極輕地牽了下嘴角。
「很不幸。」簡楓揚著俊眉挑著鳳眼輕笑:「從我剛剛看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打算能活著走出這個房間----當然,我不能,你也別想。」
至此,「談判」徹底破裂,二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拔槍對準對方,恍惚之中,只聞一聲槍響,待到兩人回過神來,簡楓已然癱倒在地,右臂處早已鮮血淋漓,手上的槍業已滑落到腳邊。
然而簡楓的注意力卻不在那受了槍傷的右臂上,在這樣的時刻,他反倒是伸出左手撐住了自己的胃部。
行走江湖半輩子,簡仲既已起了殺心,就不會顧及對方是誰、對方的現狀如何,面對如此明顯的空隙,簡仲在內心喊了句「天助我也」,下一刻便將手上的槍再度對準了簡楓----
這一次,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的,是簡楓的腦袋。
「砰----」在扳機扣動的瞬間,房中有人直挺挺地仰面倒地。
鮮血,帶著不容忽視的真切熱度噴灑一地。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望著在瞬間被擊斃倒地的簡仲,一時之間,簡楓有些失神。
「堅持一下。」直到耳畔響起一個並不算熟悉的男聲時,簡楓才緩緩抬眼望向對方。
「是你……」接下來的話語被一陣鋪天蓋地的疼痛湮沒,簡楓語下一滯,下一刻竟然沒能抑制住胃底里的翻騰,咳出一口殷紅的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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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簡楓再度睜開眼時,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裡。
昏倒之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簡楓沒有四處打量,也沒有按床頭鈴呼叫護士,而是任憑思緒游離了好久最終才紛紛揚揚地沉澱了下來。
「感覺怎麼樣?」在簡楓兀自出神的時候,許尉已然輕輕推門進入病房之中。
簡楓剛要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嘴上卻不受控制地問出另一句話來----
「她還好嗎?」
許尉垂眸與之對視,隨即緩緩開口道:「恩。低血糖,最近又先後經歷了不少事兒,不過……眼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這句話,眼前這個人在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時候就想要破口而出了吧?
說起來,簡楓對安禾的真心也算是著實難得了。
許尉說不出他此刻的感受,並非排斥,更非嫉妒,種種紛亂的情緒摻和交雜在一起,讓他向來清晰的思緒亂七八糟地繞成一團,解也解不開。
而聽到許尉有關安禾現狀的回答後,簡楓那顆微微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他在內心裡長出一口氣,隨即又緩緩抬眼對上了許尉的視線。
「我的病……別告訴她。有關我的一切,也都別對她說。」
「為什麼?」許尉的一雙俊眸微微斂起。
「沒有那個必要。」簡楓輕輕一牽嘴角,奈何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竟然在此刻更顯虛弱:「我之於她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但我也不希望憑空給她添堵。」
「你既然知道自己患了這病……為什麼不抓緊治療?」
「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簡楓言笑淡淡,仿佛身患胃癌的那個病人根本就是與他毫無相關的人。「況且,你或許體會不到,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生存的理由與意義。」
「你竟然是這麼消極的人嗎?」許尉淡聲道:「你的病,就算我不說……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覺得她會不知道嗎?」
「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樣?」簡楓自嘴角扯出一絲略顯慘澹的淺笑:「我於她而言,便是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最多----不過是一個相互利用、互贏互利的合作夥伴。」
「就算你的病瞞著她……你為她做的那些,如果沒有人說,她又怎麼會知道?」許尉抬眼望向病床上的簡楓。
「許隊,這樣的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我已經不能說是詫異而應該說是驚奇了。」簡楓揚著眉望向許尉道:「就算安禾心裡沒有我,對於你而言,我也該算是情敵吧?你不覺得對你的情敵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一件很難以理解的事情嗎?」
「我只是就事論事。」許尉的眼底依舊是一片漆黑的深邃:「在感情這方面,我從來不屑於跟任何人做對比。但你卻著實是個例外----儘管我們站在完全敵對的立場上。」
「呵……那我還真是不勝榮幸。」簡楓輕笑:「不過,雖然我不是個喜歡妄自菲薄的人,但無論是從立場還是從時間來看,我與你都無法持平。」
「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我都不認為我對小禾的愛會不如你來得深厚無私……但不得不說,如果能夠換個立場,貼心如你或許才是更適合她的人選。」
「即便換個立場又能怎樣……」簡楓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淡,他不著痕跡的嘆息,目光也隨之飄忽起來:「依照我現在這種過一天少一天的狀況,她跟了我才是壞到極致的狀況。----所以說,在某種程度上,我是感謝老天能像現在這樣安排的。」
「有一天便過一天,你難道從來沒想像過那樣的生活嗎?」許尉朗聲開口道:「那樣的----擁有她陪伴在身邊的生活。」
他與她一樣,都是可以在陽光下肆意揮灑笑容的人,因此才會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擁有這樣堅定的自信與這樣篤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