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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9:43 作者: 西子棲
    起初,她以為朱貴妃和她一樣,重新回來了。

    可是知道的越多,尤其今日一見,她卻越發困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說的就是朱貴妃。

    就朱貴妃那張揚跋扈好虛榮的性子,再來一次,她也改不了,還兩拒昭儀之位?朱貴妃怎麼可能幹這事?上輩子,朱貴妃得意時,還撮弄過皇上廢后,肖想過皇后之位。

    也因為這個,促使劉皇后不得不和她聯手,才把朱貴妃扳倒。

    這麼說吧,朱貴妃臨死前,最恨的是她蘇婉清,排在第二位的必定是劉皇后,要是朱貴妃和她有一樣的經歷,更不可能和劉皇后關係這麼好。

    再有,朱貴妃再跋扈,也不敢得罪皇上。

    種種疑團,揉雜在一起。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記起,朱貴妃右眼眼角上方有顆米粒大的胭脂痣,當年朱貴妃想染指中宮皇后與東宮太子之位時,在後宮造勢,說是眼角下方是淚痣,上方是福痣,朱貴妃是天生富貴命。

    剛才這位朱美人眼角沒有痣。

    正是因為這一點,她才脫口說出那句:不是她。

    那麼,一切疑惑就迎難而解了。

    「不知公公可知曉,朱美人是哪裡人?芳齡幾何?」蘇婉清上輩子在這大虞禁宮內,和朱貴妃鬥了大半輩子,自然對對方了如指掌,她記得,朱貴妃是睢陽人,是穎州府長史、也是後來的博陵侯朱青雲長女,庚辰年生。

    「朱娘娘是睢陽人,穎州府長史朱青雲長女,娘娘是慶和十年生人,今年十九,芳辰在三月里。」耳畔刑公公稍顯尖細的聲音,不停地衝撞蘇婉清的耳膜。

    聽得清楚,聽得明白。

    一字未錯。

    她又記得,朱貴妃有同母妹三人,因著朱貴妃的恩寵,朱家三妹四妹同封國夫人,唯有二妹不顯,據說嫁去了遙遠的南方,從不曾回京,她也沒在宮宴上見過。

    一個大膽的想法,闖入她的腦海中,越發清晰。

    偷天換日,姊妹互替。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蘇婉清都被自己的猜測給驚到了。

    朱家沒這麼大膽子。

    不,朱家的膽子從來不是一般的大,朱貴妃風頭極盛時,民間曾有童謠:封侯尚不足,國公猶可摘,前許後朱門,天子外家親。

    許,是指皇上外家許氏,朱門即指朱氏。

    當時,她和劉皇后聯手扳倒朱貴妃,也充分利用了這則童謠。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同出一家?為什麼長得極相像?為什麼性格會差這麼大?

    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替換秀女,是欺君之罪。

    她回頭,再看了眼華麗的芙華宮,仿佛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這一世,失了先機,毀了容貌,她以為會很艱難,沒料到,老天給她送了份大禮,伸手摸了摸額間的疤痕,眼裡閃過一絲狠厲,重來一世,朱家人,她依舊一個都不會放過。

    ——

    同一時間,宮中各處風起雲湧,暗流涌動。

    有人吩咐身邊的掌事大宮女:你去安排。

    清陽宮裡,楚麗妃愣了下。

    重華宮裡,許昭媛當場砸了個花瓶。

    唯有鳳儀宮中,劉皇后望著面前的棋盤,左手落下一粒白子,右手又迅速落下一粒黑子,笑盈盈道:「本宮就知道,她一定行。」

    第12章 沉默以對

    昨晚狗皇帝在芙華宮宿了一晚,今早又來這麼一遭,朱顏已經能預料到會在後宮中掀起怎樣的波瀾,只是她素來不摻和宮中事。

    任何拜帖,都交由曲姑去處理。

    每每這個時候,曲姑曾經乾元殿五品女官的身份,就顯得十分管用,這也是她明知曲姑是狗皇帝派過來的人,這兩年間,也沒有棄用。

    因為很順手。

    相比於後宮的波譎雲詭,人心浮動。

    眼下朱顏最糟心的事,莫過於狗皇帝又來了芙華宮。

    西邊天,夕陽餘輝尚未褪盡。

    芙華宮,華燈初上鱗次亮起。

    若說昨晚是隨興而來,那麼今晚便顯得很刻意了。

    隨著狗皇帝的到來,偌大個正殿,明明只多了一人,朱顏卻覺得氣悶得呼吸不過來,尤其是瞧著狗皇帝輕車熟路地坐到了上首的位置,把兒子阿稷抱在懷裡逗樂,又神情自若地安排宮人上晚膳。

    這番作態,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朱顏隱約猜到狗皇帝的意思,想趁勢和好?

    朱顏心頭頓時驚疑不定。

    恨不得立即把人趕走,可是目光觸及到兒子,觸及到周遭的宮人,朱顏卻沒了兩年前的勇氣,兩年前,她盛怒之下的忤逆之舉,她自己沒事,卻讓目睹一切的宮人全部丟了性命。

    唯一活下來的香草,還是因從小服侍她,與旁的宮人不同,又因她當時難產,危在旦夕,狗皇帝才留了香草一命。

    直到現在,香草在狗皇帝面前都縮著脖子,戰戰兢兢。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朱顏斂眉微垂額,握著八瓣牡丹團扇的手,緊了又緊……耳畔聽著兒子的童言稚語,聽著兒子歡快地喊阿耶……

    阿耶是民間對父親的叫法。

    宮裡並不常聽到。

    兒子要麼是從許家小郎君那聽到的,要麼就是……狗皇帝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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