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2023-09-23 16:19:43 作者: 西子棲
宋靖如,即宋太醫。
是太醫院有名望的積年老御醫,這兩年間,一直由他給朱美人請平安脈。
朱美人的病根,他最清楚,氣虛血滯,誕下四皇子難產後留下的,調理了兩年,也不見好轉,平日還好,每月天癸至,渾身酸痛乏力,且受不得寒,昨夜就是受驚風而暈眩。
及至早晨,人還不見醒。
最後,宋靖如趕在皇上發怒前,只得和眾太醫,一致商量了個法子用針炙,他們候在簾外指導,由醫女施針,通血氣,直到辰時末刻,聽見皇上在簾內喊了聲,「阿顏,你醒了。」
伴隨這一聲激動,候在外面的眾位太醫,齊齊鬆了口大氣,深秋的早晨,他們緊張得出了一身的汗,後背早已濕1濡,宋太醫卻不敢耽誤片刻,指導醫女收了針,又吩咐學徒把熬好的湯藥端來。
藥方也是他和眾位太醫,共同商量開出來的。
一副補氣補血的調理方子。
寶簾內,床榻上。
剛醒過來的朱顏,先讓一股濃濃的藥味給熏到了,然後又讓狗皇帝俯身在前的大臉給驚到了,瞳孔猛地一縮,扭開臉,同時抽回手,抽了三次,狗皇帝才放開。
手一收回被窩。
朱顏立即背轉身,動作幅度之大,拒絕避開的意味十足,嚇得周圍服侍的宮人如鵪鶉般縮了脖子,垂下腦袋,恨不得隱身才好。
醫女剛拿起收好的銀針盒,卻嚇呆愣住,不敢下床。
香草掛簾帳的手,懸在了半空。
空氣都凝滯住了。
整個寢宮,靜寂得沒一點聲響,更沒人有膽子去看皇上的臉色。
氣氛更是凝重得可怕,令人無法喘息。
叮噹一串響。
響得突兀,響得刺耳。
「奴婢該死。」秋紅一對上皇上扭過頭來的怒目,腿發軟,未待皇上開口,立即跪下請罪,剛才一緊張,不小心碰倒了手邊的幾個茶碗,撞出了聲響,偏在這個節骨眼上。
皇上看重娘娘,卻從來不把她們這些宮人放在眼裡,還時常會遷怒她們。
想到這,秋紅心裡更害怕了,頭磕得呯呯響。
「秋紅你出去。」躺在床上的朱顏,喊出了這一聲,大約是剛醒,身體又虛弱,哪怕費盡了全力,聲音也跟奶貓叫似的。
卻也把皇上的目光拉了回來。
曲姑僵手端著湯藥,看到這一幕,猛地回過神來,壯著膽子出聲勸道:「陛下,娘娘已經醒了,奴婢該服侍娘娘喝藥了,陛下守了一夜,想是累極了,不如先去歇息,也免得娘娘擔心。」
皇上聽了這話,熬了一夜紅通通的雙眼,緊緊盯著床上的朱顏,似要驗證這句話的真假一般。
半晌,卻無半點回應。
盯了許久,連道了兩聲,「好,好。」辨不出喜怒,轉身離開,出了寢宮。
寢內伺候的宮人,一個個同時大喘了口氣。
曲姑讓外面侯著的太醫和宮人都一一退下,只留下香草和秋葉,香草拉起寶簾掛到小銀鉤上,親自扶起朱顏,可憐兮兮道:「主子,昨晚您可差點嚇死奴婢了。」
朱顏就著香草的手坐起來,知道香草素來誇張,沒太在意她的話,卻又聽到放下藥碗的曲姑說道:「別說奴婢們,就是皇上的臉都白了,四殿下更是嚇得嚎啕大哭。」
「阿稷呢?」朱顏問,她渾身無力,說話聲軟綿綿的。
「四殿下在鍾傅姆那裡,昨夜裡,陛下先哄著他在娘娘身邊睡著了,再讓鍾傅姆抱出去的。」秋葉招了宮人端水進來,親自服侍朱顏洗漱。
朱顏放下心,洗漱一番,喝了藥,又吃了點清粥,第二碗湯藥端來的時候,眉頭直皺,但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苦得她喝了半杯蜜水,漱了口,才解了嘴裡的苦味。
第9章 東施效顰
一番折騰,人徹底精神了。
兒子張稷過來,朱顏直接讓香草把他抱上來,放在自己身邊。
只是一聽兒子喚阿娘,朱顏立即心疼得不行,一手摟著兒子,抬頭瞧向鍾傅姆,「他嗓子怎麼了?啞成這個樣子。」
「回娘娘話,殿下是昨晚上哭得太厲害,傷到了喉嚨,」鍾傅姆連忙回道,把昨晚上的事一併回稟了,「殿下半夜醒來,一直哭鬧著要找娘娘,奴婢怎麼哄都哄不住,殿下只要陛下抱,一路從乾元殿哭回來的。」
「早上已經讓宋太醫瞧過了,開了劑枇杷膏,宋太醫說,只要別再哭了,過兩天就能好起來。」
朱顏聽了,低頭望著懷裡緊粘著自己的兒子,疼惜道:「既然要阿娘,為什麼不回來?」
「怕打。」張稷使勁扭了下身子,似有些不好意思。
「後來不怕打了?」
「有父皇,」張稷說完,還特意強調了一句,「阿娘說了,不打了,還說了,田田最乖,阿娘是大人,要說話算話。」鼓著腮幫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格外認真地望著阿娘,好似生怕阿娘反悔。
饒是見慣了兒子的人小鬼大,朱顏依舊目瞪口呆。
她這是被兒子將了一軍。
「行,阿娘說話算話。」朱顏聽著兒子嘶啞的嗓音,到底心軟了下來,摟了摟兒子,低聲細語叮囑道:「阿稷,砸人是不對的,用蹴鞠扔人更不對,都是壞孩子乾的,咱們阿稷是好孩子,以後不要再用蹴鞠去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