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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9:43 作者: 西子棲
只為這一句,狗皇帝在玉華宮以西,原本西苑芙蓉池前,新建了一座宮殿,宮殿落成之際,正值芙蓉花開時節,取名芙華宮。
這件事,曾引起朝中言官大肆抨擊。
狗皇帝把直諫的言官,貶去住茅草屋。
用狗皇帝的話說,不過建個屋子,竟然指責朕大興土木,奢靡無度,那好呀,想來他們不需要住華屋金堂,都去住茅草屋好了。
還直接下旨,凡上諫的言官三代以內子孫,皆不得住華屋,臥高床。
朱顏進宮,從來沒有做一代賢妃的大志向,狗皇帝又是極其霸道的性子,況且,在這件事上,她是受益者,她可不想又當又立,所以,從來沒有勸諫過狗皇帝。
以至於。
前朝內廷,她的名聲都不太好。
兩年前,她拒絕了昭儀的位份,轉過身,狗皇帝從崇陽長公主府第帶了位舞女回宮,封為昭儀,當時太后勸了句:昭儀乃九嬪之首,昭顯女儀,楚氏舞伎出身,不合適。
狗皇帝一聽這話,直接在四妃之外,另設麗妃,在四妃下,昭儀上,居從一品。
太后為此病了大半個月。
從此之後,楚麗妃專寵後宮。
這就是皇后口中的情分,朱顏只想呵呵兩聲,慶幸自己抽身早,慶幸已生下兒子張稷,慶幸大虞祖制,只要能熬死狗皇帝,她就能隨兒子前往封國,做封國王太后。
「娘娘,前面是皇上來了。」
耳邊傳來曲姑的提醒,朱顏回過神來,聽到皇上二字,下意識垂下頭,聽得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到眼底出現一抹明黃色,又聽得曲姑恭聲道:「奴婢拜見陛下。」
朱顏跟著曲膝蹾身行禮。
沒聽到叫起的聲音,只感到一束凌厲的目光射過來,緊緊盯著她,於她而言,猶如芒刺在背一般,極具壓迫性。
她心裡清楚,眼下有個捷徑,只要她開口,就能立即讓蘇才人調出芙華宮,同時更明白,狗皇帝把蘇才人安排到芙華宮,就是摸著她的性子,號著她的脈,等著她向他開口,求他把人調出芙華宮。
可她不願意,一旦她開了這個口,就意味著她低頭,她妥協。到時候,再回看這兩年間,她拒絕位份,拒絕恩寵,就真的成了她單方面的賭氣。
床頭打架,床尾和。
這絕不是她要的。
所以她不願,哪怕曲姑使勁在扯她衣袖,希望她開口,她也沒有開口,更沒有抬頭,依舊恭敬地行著禮,一如既往,直到許久,久到朱顏膝蓋彎得有些難受了,才聽到一聲冷哼,明顯帶著幾分嘲意。
接著,腳步聲響起,遠去,朱顏直起身,抬起頭。
人已離開。
「娘娘,已經兩年了。」曲姑說道。
兩年嗎?
朱顏抬頭望天空,白雲舒倦,去意無留,西邊天,夕陽余照,紅霞綺散,明天大約能見晴了。
常言道:白駒過隙。
如今,她卻嫌時間過得慢,阿稷虛齡僅三歲,離十五歲封王就藩國,還有十二年。
一路回宮,曲姑遣退其餘宮人,才小聲謹慎道:「娘娘,奴婢瞧著,陛下今日瞧娘娘的眼神有些不對。」
朱顏沒出聲,卻抬頭示意曲姑說下去。
這兩年間,她和狗皇帝各過各的,她養兒子,他有楚麗妃及後宮嬪妃相伴,互不相撓,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相安無事。
沉寂了兩年。
這一次,突然來這一手。
她心裡也很亂。
「陛下的眼神格外冷,冷得能浸到人的骨頭縫裡,尤其盯著娘娘瞧的樣子,仿佛要生吞活剝了一般,嚇得奴婢全身骨頭都在打顫。」曲姑回道,她更想說,往日裡,哪怕娘娘對皇上不理不睬,但皇上每每看到娘娘,眼裡都有一份暖色。
只可惜,娘娘從不抬頭。
「那你還敢扯我。」朱顏看了眼臉上猶有懼色的曲姑。
「奴婢當時是想,只要娘娘開句口,或許皇上就會不一樣,以前皇上生再大的氣,遇到娘娘……」
「別提以前了。」
朱顏陡然變色,她現在最不喜聽人提以前,狗皇帝還有信任嗎?芙華宮落成之際,他還說過,這是她一個人的宮,可這次安排蘇才人進來,也是他點了頭的。
朱顏想到這一天的驚心動魄,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與其想這些,還不如合計下,怎麼把蘇才人調出芙華宮。」
曲姑見朱顏的反應,自是不敢再提去求皇上,轉念想了想,「娘娘,不如請秦美人去向許昭媛舉薦蘇才人。」
「你倒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朱顏點點頭。
秦美人是和朱顏同一年選秀進宮的,膝下有位六公主,兩人交情頗深。
秦美人眼下住在許昭媛的重華宮裡。
許昭媛。
許昭媛算是宮裡的一朵奇葩。
她是狗皇帝生母先文貞皇后娘家的族人。
先文貞皇后在狗皇帝被冊立為太子前兩年逝世,後被追封為皇后。
狗皇帝被封為太子後,念及亡母,恩榮舅氏,在元配太子妃難產而死後,想續娶舅家表妹為繼妃,只是先帝沒同意,另聘了劉氏女,也就是現在的劉皇后。
狗皇帝沒讓舅家表妹入東宮為妾。
但許家人不甘心,選了個八桿子打不著的遠房族侄女,也就是許昭媛入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