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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2:47 作者: 岩兮棗
然而魏帝跟前,久久不回話也不是辦法,上官泓只能裝傻選擇一個最保險的回答道:「微臣知罪,求陛下開恩。微臣自知停職之人不該過問朝事,但微臣深受陛下榮恩,一心牽掛陛下,恨不得粉身碎骨以報陛下。陛下如今正在為南方洪澇憂心,微臣雖才疏學淺,卻也想為儘自己的一分力,還望陛下寬恕微臣僭越之罪!」
魏帝冷笑了一聲:「若為朝廷盡心是罪的話,那天下還有誰敢為朝廷效力啊?」
上官泓滿頭大汗。
魏帝面上帶笑,卻讓人看得無端生畏:「你今日在曲江飲所作之策是你自己的想法嗎?」
自然是集結了上官家眾門客之力,但魏帝為何會有此問?上官泓一時想不明白。然而無論如何此時回答「不是」實屬不智,於是上官故作驚訝,誠惶誠恐地俯身答道:「自然是微臣自己的想法。」
魏帝冷笑了一下,抽出桌上的一本奏摺讓太監遞給上官泓:「那還真是奇了,朕昨夜剛收到一份治水策論,和你今日在曲江飲上所述竟一模一樣。」
「陛下!這是剽竊!這是陷害!」
上官泓一時雖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出賣了自己,但他知道在皇帝面前答話不能有絲毫猶豫,任何一秒的遲疑都會加重皇帝的疑心。上官泓立馬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恨不得指天發誓證明自己清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是有人偷看微臣在家中書寫的手稿!陛下!微臣所述所作一字一句皆出自自己的心血,皆是當年在荊江一帶親身治水的經驗心得!此人居心歹毒,竟然用這種方法構陷於臣!陛下!微臣實在是冤枉啊!」
上官榷跪俯在一旁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蠢貨!他為何會生出如此愚蠢無用的兒子!!
「是嗎,」魏帝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那這麼說的話前年你在荊江一帶治水種種措施也都是你自己專研所得?」
上官泓不明所以,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回陛下,正是!」
上官榷聽見上官泓鏗鏘有力的回答,無能為力地閉上了眼睛。
「好!好啊!」
魏帝極怒之下反而笑了聲,他抓起桌案上的一沓奏摺狠狠地摔向跪在下方的上官泓,宛若攜帶雷霆之怒。
奏摺劈頭蓋臉地砸了上官泓一臉,上官泓愣愣地一本一本地撿起翻開。越看越慌亂,越看越心驚,就像是有人在寒冬臘月里用最冷的水對著跪在雪地中的他從頭澆到了尾,他感覺他全身的血都被冷得凍了起來,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魏帝壓著暴怒:「你為了讓自己的政績好看,不顧泄洪區幾千戶百姓的性命,在沒有提前通知、沒有提前組織撤離的情況下砸壩泄洪!事後又為了避免此事來日東窗事發,派人截殺了數百名好不容易從洪水中僥倖活下來的手無寸鐵的百姓!」
「罔顧人倫!貪殘虐烈!你還想要朕將治水之事交付於你!」魏帝怒不可遏,「你是想要大魏的百姓都認為朕是一個昏君,群起反抗嗎?!」
「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上官泓以頭搶地,「咚——咚——」地一聲又一聲,磕在冰冷的地磚上,染出了一片的血跡,「微臣一心為民,砸壩泄洪也是為了能夠救荊州城內百萬的百姓,這些事情微臣毫不知情!微臣一早就吩咐過讓州縣組織撤離,是下面的人欺上瞞下!還望陛下明查!!」
「別明察了,」一旁一直作壁上觀的燕輝終於開口了,他的語氣看起來隨意,但卻也難掩不齒厭惡,「當年你雖派人截殺,但終究還是讓一些人逃了出來。這些人落草為寇,一直在調查當年親朋枉死的真相。荊州刺殺葛川你認識吧,當年和你一起下令泄洪的人,他也正是因為那次的事情被擢升成荊州刺殺。他前幾日死了,死之前留下認罪書,指認了你與他合謀泄洪之事。」
「這都是誣陷!我和葛川不過共事過一段時間,我和他根本不熟,我壓根不知道他為何要攀咬我!」上官泓方寸已亂,慌不擇言,大腦一片混亂,完全不知道此事為何會突然發展到這個地步。
刑部尚書在一旁行了行禮,接過話來繼續道:「泄洪之後,上官大人和葛大人以安頓補償泄洪區百姓為由向朝堂申請了十萬兩白銀。既然上官大人和葛大人並不熟,那可否請上官大人解釋一下為何會與葛大人七三分了這十萬兩災銀?」
上官泓臉色蒼白,如臨冰窖,渾身上下竟提不起一點力氣,他喃喃地想要張口,卻發覺自己嗓子裡發不出一點聲音。權利和地位如銅鏡落地般碎裂,與之擁有的高朋滿座和門庭若市就像一片片的碎片從眼前划過、消失。
從天堂到地獄,上官泓摔得血肉模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就連痛都麻木的感受不到了。
「夠了,」事到如今魏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勃然大怒的魏帝懶得再看,正要吩咐讓上官泓革職入獄。
「父皇,」一直沒有說話的燕澤這時候才開了口,「春宴未完,百官同樂。此時若是讓將上官泓押解回京入獄難免會惹得眾人議論,說不準還引百官誠惶誠恐,那就失去春宴的意義了。」
燕輝有幾分詫異地瞟了一眼燕澤,柳綽特意讓他近距離觀看魏帝訓斥上官泓就是為了防止魏帝一怒之下直接把上官泓押解回安京。嘖,早知道他這個大皇兄也有這殊途同歸的想法他就不來摻和這一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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