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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6:12:47 作者: 岩兮棗
燕輝有分寸,不過柳綽難得露出關心還是讓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笑吟吟地拉住柳綽的手往她手心撒了一把捏出來的瓜子仁。
柳綽微微一愣,遂而垂眸露出了一點笑意。
「我見你想吃蠻久了。」
確實,只是大庭廣眾之下女眷嗑瓜子難免不雅。
燕輝看見柳綽瞪了他一眼,就像是嬌嗔一般。燕輝笑了出來,正打算再說句什麼,結果越過柳綽的耳畔看見端坐在對岸石亭中大皇子正向他們這邊看來,臉上雖然帶著一貫溫和的笑意,卻總讓人覺得有幾分怪異。燕輝納悶,這個時代雖講究男女有別,但他和柳綽名義上是夫妻,夫妻之間在大庭廣眾也不能說笑一下的嗎?
這也太嚴格了吧!
柳綽看見燕輝默默坐正了幾分,心中不解,卻也沒有深思——介於她幾乎從來沒有摸清過燕輝行為的意圖,她現在正在逐步讓自己習慣燕輝而不去思考他每個行為有什麼深意。
燕輝見柳綽不搭理他,故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柳綽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燕輝幽幽嘆息,就像是格外遺憾似的:「你說這水榭四面怎麼沒弄個簾幔,也太不注重隱私了吧?」
柳綽:「......」
對於燕輝的行為,她除了不應該深思,還不應該多問的!
燕輝樂了樂,正巧瞥見一直注意著的四皇子燕禎遙遙給一個岸邊伺候的太監遞眼色。那太監長得賊眉鼠眼,收到暗示溜進下人堆中轉了幾個彎很快就不見了。
燕輝微微傾身湊到柳綽旁邊低聲提醒道:「他們應該要開始了。」
柳綽看見燕輝突然正經下來的表情微微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開始了?
燕輝納悶:「你來這兒不是為了盯著燕禎的嗎?」
上官榷費盡心思特意將上官泓帶來春宴自然不是為了讓上官泓來散心,春宴這麼好的機會,上官榷肯定要利用。林平之的案子因為年代久遠各執一詞陷入僵局,上官泓如今被停職歸根到底是因為才華能力得到質疑,而沒有哪個場合能比當著各位文學大家和政壇領袖隨機抽籤即興策論的曲江飲更能證明自己的才華了。
「咚咚咚——」
擊鼓傳花的鼓驟響,桃花編制的花球被各位文人官員互相丟拋,笑聲沿著曲江蔓延。
燕輝不知道上官榷和燕禎如何確定花球一定會被傳到上官泓手中,但無論是買通了擊鼓手還是買通了坐在上官泓周邊的官員,憑藉上官泓腦袋空空只會無能狂怒的文采和能力肯定沒法在這種場合下一鳴驚人。所以他們一定提前備好了答案,並且會在抽籤上動手腳。
最好的機會是在抽籤的時候阻止。
鼓聲越來越快,即將到達高潮,燕輝卻不見柳綽有所行動。
柳綽這時才反應過來燕輝在說什麼,她有些啼笑皆非,怪不得燕輝會特意問她想不想來參加曲江飲,還一副「不用謝我」的表情,原來是因為他以為她有計劃。
鼓聲戛然而止,花球如燕輝所預料的那樣最終被拋進了上官泓的懷中。
燕輝:「需不需要我出面阻止?」
燕輝想法很簡單,既然柳綽沒有找到出手的機會那由他來也是一樣的。他是皇子,由他出面提議換個抽籤的方式誰也不會說什麼。
柳綽按住蠢蠢欲動的燕輝,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不用,登高更易跌,且讓他得意。」
燕輝略微一思考,突然連「嘖」了三聲。
妙啊。
果然,論心髒他就算是駕駛八匹馬也追趕不上這些從小浸漬在權斗中專業人士。
遠處,上官泓被眾人起鬨擁簇地站起來,他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隱隱能看出疲倦和戾氣。相比前些日子在許府見面時他瘦了很多,精神也肉眼可見地差了不少,他臉頰微微下凹,顴骨顯得更加凸出,眼底的烏青很重,一看就知道最近過得很不如意,應當是深受柳綽所派的「厲鬼」侵擾。
上官泓裝模作樣地從太監吊來的蓮花燈摸出一張紙條,他展開讓奉題太監宣讀,是以如何解決近月來南方頻繁洪澇為題的策論。
眾人交頭接耳,或搖頭,或期待。
「這題不好論吶。」
「可不是,此事朝堂上已經爭論了數日,能說的觀點差不多都已經被說盡了,就算說得再好大家聽習慣了也容易落入下乘。」
策論有一炷香的時間準備,上官泓裝模做樣的思考,他聽見大家的議論,眉眼中的得意越來越難以掩飾,就差將且看我等會兒如何驚艷你們掛臉上了。
香燃盡,上官泓自信起身。
「夏書曰:禹抑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陸行載車,水行載舟,泥行蹈毳,山行即橋......」
他侃侃而談,從大魏境內的四大江、二大河、二大湖的分布和旱澇規律說起,提出修圍、浚河、置閘,三者鼎足,缺一不可的治水方針。他甚至展開了適才準備時在宣紙上畫的河流草圖,該在何處重修舊壩,該在何處建壩擴河,該在何處設置泄洪區,一一詳實,格外清晰。
曲江上一時鴉雀無聲,好一會兒才有人帶頭稱讚——也不知道是不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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